他一邊說,一邊還補充,“對我而言,如果工作需要長期出差的話,那口腹之慾就成了最重要的消遣方面——”
“這家店的牛排很不錯。”
阿爾弗雷德用餐的禮儀挑不出一點錯,而且他也從來也沒有對別人的用餐習慣指指點點的毛病,所以這時候聽起來像是幹脆挑了個最不容易出錯的話題開口,還對這家店的情況做了個貼心的補充說明。
付岑卻沒想到他連這個都會注意到——她的確是出於自己的日常習慣,避開了所有會跟黃油或者乳酪等高熱量食物産生聯系的名字,選擇的都是聽起來像是最幹巴巴的菜。
主食也壓根沒有,基本上是用魚肉蝦肉替代,甚至都是量相當小。
這都是她個人強壓下養成的習慣。付岑也知道這毛病並不好,自己也根本不需要節食減脂,但這種話顯然也是不能對面前這位說的。
因為他們倆與其說是所謂的好朋友,還不如用最不尷尬的熟人兩個字來形容。
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試圖把阿爾弗雷德當成朋友,更何況驟然開始聊飲食習慣相關,這怎麼看都很不自然。
“我就這些就夠了,不用擔心。”
她還是回答的刻板,阿爾弗雷德連肩都沒聳一下,只是抬眼看了看她,點點頭,又是含著笑繼續用周正的禮儀進餐。
好像他整個人天生就是雲淡風輕的,不會有任何慌張的時候。付岑從以前就這麼覺得,到了現在也還是這樣的感受。
他們倆之前産生最大的關系明明就不怎麼愉快,奇妙的是近期的兩次見面,都是在飯桌上這種大多數情況下朋友才會參與的場合。
付岑不得不承認,雖然有時候阿爾弗雷德的語氣也會讓人不快,但總是恰到好處,並不會逾越讓付岑感到不適的程度。她有時候回憶起來,也會覺得這大概就是天生的天賦,能隱隱地膈應完人又不讓人討厭,這也是一種本事。
她用餐的速度不算快,但阿爾弗雷德放下刀叉的瞬間又偏偏比她慢一步。
付岑當然讀出了這又是對方骨子裡刻著的禮儀,所以最後當看到對方終於開始拿出手帕濕紙巾甚至是手套收拾刀叉餐具的時候,她這邊也出於禮儀,保持了由始至終的面不改色。
這人潔癖是沒得救了。
付岑難得這麼輕松地想了想,腦子裡還蹦出了人無完人四個大字。
她跟著對方一前一後出了餐廳門,根本不用預知或者猜測,就知道阿爾弗雷德是一定會提出送她回酒店的請求的。而這種請求想要拒絕也不容易,雖然她是個辯論商談好手,對方卻也根本不落下風,每一回的經歷都是如此。
“那就謝謝了。”
所以付岑這次幹脆是掙紮都不掙紮了,也一點不意外:一是不意外在國外阿爾弗雷德還能有車,二是不意外她住的地方對方竟然知道,畢竟圈子裡這人的訊息渠道一向神通廣大。
上了副駕駛的座位,付岑也是久久無言,找不到什麼話說。
好在阿爾弗雷德開車也是個講究要專心的人,中途並不試圖跟她攀談,只是到了一處紅燈的時候,問她需不需要水。
“不用。”
付岑又搖頭道謝,拿出手機劃了劃,又猛然想起一件事,斟酌了一下發言才敢開口。
“……布萊恩特先生,我看到您之前半夜有打來電話,那天可能情況特殊,之後我工作起來也忘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她選擇性忽視了自己生日第二天起來,其實是再看到阿爾弗雷德那通通話記錄的第一秒就不太想理的事實,不過再往後也都不算撒謊,確實是因為工作太忙就忘了個一幹二淨。
付岑考也是慮了半天,才這麼謹慎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阿爾弗雷德趁著紅燈,也不知道怎麼了,應該是回頭詫異地看了她一下。
“怎麼了?”
付岑被對方的眼神看得下意識對著旁邊的車窗鏡照了一下。
阿爾弗雷德就更驚訝了,熟練地調整了一下方向盤位置,“不,沒什麼,我還以為羅西小姐不知道我去過電話。”
他這番驚訝不像作假,付岑聽的第一秒就覺得有些不對,等到了第二個紅燈,阿爾弗雷德才又緩緩開口。
他甚至是帶著點兒真心實意的遲疑,“那天晚上,我在電話裡聽到了克裡斯維克的聲音,還想是不是打擾到了什麼……”
付岑捏了捏額角,她其實後來也知道克裡斯擅自接了她兩個電話,但這兩個電話的物件之後都沒什麼反應,她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事情,哪裡知道這裡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