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岑也不知道察覺了還是沒察覺,始終含笑不語,只是安靜地走著,偶爾才會接上一兩句話。
她今天的打扮並不算太過隆重,挑了一件純白色的小禮服,裙子及膝,款式有些保守,但還是把漂亮的肩頸和鎖骨都露了出來。頭發被挽成一個鬆鬆的髻,別了一朵極小的白玫瑰樣式的頭飾,踩著高跟鞋,把整個人顯得更加高挑,還多了點平時少有的端莊沉穩。
晏琛人在二樓,把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不動聲色。
付岑好不容易應付完長輩,剛一上樓,就碰見晏琛靠在欄杆邊,沒有穿西裝外套,只是繫了領帶,頭發斜梳,鋒利氣更勝,壓迫感依舊,好像眼風裡都帶著刺,颳得人發麻。
“大哥。”
付岑先打了招呼,晏琛微微側頭,點了點,就算是回了禮,半眯著眼睛對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忙活了這些天,原來是打算要搬出去?”
他說得直接直白,並不遮掩。
付岑被問得一僵,僵過了之後,又只能心下嘆氣,想著倒是什麼都瞞不過她這位神通廣大的哥哥。
她從好幾天之前就在琢磨著買房搬家的事情,只是剛剛實踐,就被人點明白了。
付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靜靜地站著,勾了勾嘴角,像是坦坦蕩蕩。
“大哥會阻止我嗎?”
她早就考慮清楚了。
搬出去這個想法,並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沖動所致,從很長一段時間之前就開始思量,但也是直到最近經歷許多事情,才真正坐下了決定。
晏琛已經在外面獨自生活了多年,傅平生也早就不再是小時候印象裡的傅家二少爺,而是一人在外居住。
大家都找到了想做的事情,所以才能一直向前。
付岑回國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太多因素,唯有生活體驗過後,才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前路。
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她生活,當年的往事把她困住,付岑糾結了許多年之後,跟人來往接觸,有些羨慕,也想難得自私一次,想活得肆意一些,找尋獨立生活的空間。
付父的生活,這裡的家,的確是有一部分屬於她的,但又有一部分不屬於她的東西。
人一輩子只有一次的機會,付岑經過大難,弄清楚了真相,反而不太想為難自己,只想好好的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她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是個平凡人,做不到像周楨那樣超脫凡世,也做不到溫鶴南那樣,面對苦難自有一套,遊刃有餘。
但是她應該能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才對。
無論這個選擇如何,她都應當走出被劃分出來的區域,成為獨立且不受影響的自己,活得肆意一些。
放下當年的事情也好,執著於當年的事情也好,付岑不想再活得像剛離開這裡時自怨自艾的自己,像劃分出一個獨立的空間,好好地思考一下前路。
晏琛扯了扯唇角,迫人的氣勢收斂了些:“我說過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說的輕輕巧巧,沒有任何猶豫。
付岑微微笑著,輕輕出了口氣,說了聲謝謝,又轉過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傅平生趕到付宅的時候,宴會已經進行到了一半。他看見人群裡好像還有別的熟悉的面孔,也都無心多看,只是遠遠地望著從樓梯上下來的人,彷彿在想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想。
女孩是人群的中心,遠遠望過去,只覺得有什麼變了,但又覺得有些東西確確實實地沒變。
付岑下樓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走的路途並不算穩當,但卻是十分地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