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岑掛了電話,又慢慢地往禮堂去。
走到一半,剛巧碰上了剛剛見過的計算機院的助教,看見她了也相當熱情,說是專案組已經往實驗室去了,這才特意來找的她。
這所大學的計算機學院在全國都算相當有名,付家的産業從前涉及創新科技涉及的比較少,近幾年也開始著手在這方面有了規劃,跟不少大學都達成了贊助關系。
付岑趕緊道了謝,跟著往實驗室匆匆忙忙去。等聽完院方的介紹出來,外面天已經差不多黑了,院方安排了晚飯招待,這種場合自然也不好缺席。
付岑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去的時候身份是作為專案組普通的一員。可校方的人不知道,付家這邊的人卻不敢怠慢,飯桌上一直有意無意地捧著她,付岑覺察的快,也並不慌張,態度也保持得自然大方,該說話時不怯場,不該插手的時候,一句話都不多說,聽兩方說話也聽的仔細,該記的東西也都用備忘錄略略記了記,只不過一會兒,專案組的其他人也算終於對自家這位空降的大小姐性格有了點兒數,暗暗鬆了口氣。
兩方都相當配合,一頓飯要想賓主盡歡不是難事。
只是一桌人吃到一半,包間門卻又響了起來。
付氏的人面色不改,顯然是十分習慣這種桌子上的生意場合。
校方那邊一直有一個座位空著,只是對方面色不露,他們這邊也就不方便多問,這時候門響了,有數的心裡當然清楚,都估摸著應該是座位主人過來了。
付岑這邊坐在座位上,出於禮貌,也沒有抬頭多看。
只聽見對面似乎人很快地迎了過去,說了就什麼,門外順著竄進一點隱隱的涼風,好像連進來的人都是涼的。
她沒多看,旁邊卻有人眼色極快,當即小聲地提醒她。
“……來的這位應該是學院現在這個研究專案的重要負責人,聽說搞技術厲害,年輕有為,只是白天不知道去哪兒了,人不在學校。”
付岑也聽的清楚分明,琢磨著嗯了一聲,心裡有了譜,她看見旁邊隔了兩個位置的專案負責人站了起來,自己也趕緊跟在了後面。
“周教授,久仰大名。”
負責人心裡有數,也算鄭重,見慣了這樣的意外,處理起來也十分妥帖,面上絲毫不見為著對方遲到有什麼不滿的地方,熟門熟路地主動伸出手。
這話落了,她起身的時候才把目光投了過去。
這一看,就把她人給看定了幾秒。
來人穿了一件高領毛衣,身材高挑,肩膀平闊,架起一件風衣顯得整個人十分修長,簡單又大方。劍眉星目,五官標準,神色淡淡,連握手的時候都是淡淡的,平穩無波,好像很難有具體情緒上的波動,只有微微下垂的眼角顯得不那麼冰冷,柔化了一些本人的氣質,像一汪深泉,全部的情緒都埋在水裡,旁人看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這樣的人,哪怕除了外貌,只是行事風格,走在任何地方也都會是顯眼的。
付岑腦子嗡的一聲,立刻僵住了。
這僵卻不是為了對方出眾的外形。
“……這位是院裡的周楨教授,今天出去開會去了,現在才急忙趕回來,真是不好意思。”
她聽見院方的人在道歉。
付岑愣是僵硬了好一會兒,聽著旁邊人談話的聲音,才覺得找回了知覺,緩緩地出了口氣。
許多事情都是在重演之後才會顯得尤其震撼,尤其是猝不及防的巧合之下,更顯得容易勾起人的回憶。
——給你。
就像現在一樣,聲音冷冷淡淡。
她想起自己頭一回參加鋼琴比賽的時候,那時她沒什麼經驗,難免緊張,在休息區裡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坐著,也不敢跟周圍不熟悉的選手說話,喉嚨幹的都要冒煙了似的,這個人就是站在自己面前,也是這樣神色淡淡,再正常不過地遞過了一瓶水。
也是這樣語氣平靜,整個人涼得像一塊冰,讓人多看卻又不敢靠近。
像天上的皓月,誰都親近不得,只能等著他給人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