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道:“這般昏暗的世道,這般昏庸的朝廷,留戀它作甚?魯大師常說,滿朝文武都是奸邪之徒,混在裡面即是同流合汙亦是與虎謀皮,遲早被吞得渣都不剩。”
鴛鴦握住襲人的手,低聲道:“你如今一家皆已上了山來,就算放你們回去,該怎麼向朝廷解釋呢?一句勾結梁山匪盜,就能將你家産奪了,全家下獄。”
平兒嘆道:“你們走後不久,山上已有人扮做徐觀察模樣,穿了雁翎甲,以徐觀察名義劫掠財物,斷了你們的後路了。”
襲人顫聲道:“是誰?這般不留情面!”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平兒,平兒只得攤手道:“正所謂慈不掌兵,大家都叫他孝義黑三郎,總得名副其實黑一些吧!”
襲人還不知是誰,忽聽窗外她兒子喚道:“娘,爹去教人鈎鐮槍了,讓我來找你呢!”
徐寧同意教授鈎鐮槍,顯然是已經答應落草了。
襲人身子一軟,徹底失去了指望。
她兒子徐晟奔進來,倒是不怕羞,甜甜地向眾人一笑,就加入到楊巧兒與林糖心的拆借巧連環隊伍裡了。
山中歲月容易過,戰場徵戰幾人還?
徐寧教授了半年鈎鐮槍,在吳用、宋江的計策下大破連環馬,呼延灼獨自敗逃,梁山好漢們大勝回山。
襲人拉著徐晟,站在迎接的隊伍中,眼見得一眾肌肉結實、身板強壯的漢子,大說大笑走上山來,與京城常見的那些白弱書生截然不同。
先是一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的大漢,雙手將晴雯的腰一掐,輕輕地拋在空中,又穩穩地接住,毫不費力。
夫妻倆皆是哈哈大笑,周圍人對他們的親密也是見慣不怪、習以為常。
這是傳說中的打虎英雄武松!
然後是位滿面絡腮胡的漢子,光著腦袋,掛著碩大佛珠,溫柔地摸了下香菱的臉。
他打扮得似僧似俗,粗大的手掌撫在香菱細嫩的面頰上,便如猛虎觸控到嬌嫩的花瓣,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這是花和尚魯智深,香菱開口必提的魯大師。
一位面帶青記的武將,從鴛鴦手中接過孩子,笑容中帶著一絲靦腆:“娘子,辛苦了。”
這是青面獸楊志。
她夫君徐寧與一位豹頭環眼的漢子走在一起,一高一矮,甚是親密地說笑。
那豹頭環眼的漢子道:“此次拿下東昌州,終於將高唐州與梁山連成一片,從此鐵板一塊,再不怕有官兵從中生事了。”
徐寧興致勃勃地道:“我這鈎鐮槍,在平原上更易施展,等咱們拿下大名府,一路推往東京,讓天下皆看我徐家鈎鐮槍的威力。”
他在東京時從未露出這般開心的笑容,顯然能親身上戰場,遠比窩在京師金槍班裡教些花拳繡腿讓他舒心。
襲人嘆了口氣,唇角微勾,最後一絲不甘也消散了。
徐晟奔過去抱住了徐寧的腿,林糖心遠遠一個起跳,被那豹頭環眼漢子穩穩接在懷裡。
迎春上前,拿出手帕替那漢子拭去面上浮灰,夫妻倆的笑皆是柔柔的、暖暖的,看著就讓人覺得可親。
這漢子是豹子頭林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