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道:“我只是個大字不識的弱女子,來到這裡不過是見習俗風物不同、衣衫口音有變,並不知道什麼末年、盛年。”
平兒拉她起來,耐心勸道:“當今皇帝是趙佶,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昏君宋徽宗,靖康之變可是寫在史書上的。你若不信,盡可以去問二姑娘,她是最老實的人,絕不會騙你!”
“哪位二姑娘?”襲人想了半晌,方道,“賈府的二姑娘麼?”
她前世度過了完整的一生,賈府的興衰榮辱多半已淡化進漫長的過往時光,隔世再活二十多年,愈發忘得幹淨。
平兒道:“可不是這位二姑娘麼,當年那些混不吝的小廝們背後都叫她二木頭的。”
襲人道:“二姑娘也來了麼?”
“豈止是二姑娘,”平兒抿嘴笑道,“這裡的熟人多到你想象不盡呢。”
她站起身,挺著肚子走到門外,招呼一個小丫頭道:“去請林家娘子、秦家娘子、武家娘子、楊家娘子、魯家娘子、石家娘子過來。”
平兒手扶著腰,回身笑道:“讓大家一起來告訴你,到底是留在梁山好,還是回那昏君身邊更有益?”
襲人疑惑不已,心下又隱隱帶著期望。
她陪著平兒站在廊下,等了不一會兒,走進來一個美貌少婦,手中抱著個熟睡嬰兒,快言快語說了一連串的話:
“我在家哄孩子睡覺呢,你那丫頭一個勁兒地催,害得孩子又大哭一場。”
“事先說好啊,若不是有讓咱們女將出戰呼延灼的好訊息,這般攪擾我女兒睡覺,我可是要不依的!”
平兒笑道:“你才出月子不到兩個月,就這般鬧著上戰場,別說你宋大哥,便是武二哥也不能同意!”
襲人緩緩走下廊子,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終於確定了這抱娃娃的少婦是誰。
她還未開口,那邊已經叫了起來:“襲人!”
晴雯將手中孩子塞給平兒,一把拉住襲人,連珠炮地問道:“你從哪裡來的?天上掉下來的麼?怎麼現在才來找我們?”
襲人只來得及問出一句:“你如何也在這裡?”
晴雯笑道:“梁山聚義,替天行道啊!”
襲人:“?”
門口有人笑道:“這裡是梁山泊,一百單八好漢相聚的地方,我們是好漢的娘子,自然也要住在這裡。”
襲人沒讀過書,平時對聽書看戲也不熱衷,嫁了蔣玉函後,更是極力避免一切與戲文有關的東西。
此時聽來,她只隱隱覺得“梁山泊”三字有些耳熟,“一百單八好漢”似乎在哪裡聽過。
襲人看向來人,驚喜地發現竟是鴛鴦。
鴛鴦懷中抱著一個娃娃,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女孩,笑盈盈站在門口。
平兒笑道:“都快屋裡坐吧,這麼冷的天,你們過來還要拖家帶口。”
鴛鴦笑道:“孩子爹都在山下和呼延灼對峙呢,哪個抽得出功夫來看孩子,可不得我們女人拖家帶口嘛!”
平兒引著三人進了屋,將孩子們安置在暖烘烘的炕上,讓鴛鴦、襲人、晴雯圍著孩子們坐了。
她扶著肚子站在門口,鴛鴦拉她進來,笑道:“你身子不便,還是屋裡待著吧,我替你等一會兒。”
楊巧兒坐在兩個娃娃中間,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娃娃們只是呼呼大睡,沒有一個有理睬她的意思。
楊巧兒很快無聊起來,向鴛鴦叫道:“娘,糖心來不來?”
這一嗓子,瞬間吵醒了兩個娃娃,一起扁起小嘴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