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本就有些醉酒,又走了半夜,累困交加,昏昏沉沉間聽得這三個字,迷迷糊糊地回道:“什麼?”
“我願意嫁給大師!”背上的女孩子嗓音輕柔而堅定。
魯智深唬了一跳,險些將背上人顛了下來,倉促間忙用手去扶,卻觸控到了不該碰的位置。
魯大師不再心如止水,而是慌忙將人放了下來,道聲:“對不住!”
“為什麼要說對不住?”香菱語氣溫柔,眼神不偏不倚地盯著大師:
“無論大師將來繼續出家還是還俗,成佛還是成魔,自昨夜在柳家村麥場上起,香菱就已把自己當作大師的妻子!”
“這是香菱的誓言,也與大師無關!”說這句話時,她笑得有些調皮,“大師還可以繼續參禪悟道,出家做和尚,哪天成了佛就只管去!”
魯智深笑了。
這個女人,著實對他的脾氣。
他微微彎下腰,與她雙眸對視,正色道:“灑家以前雖在老種經略相公帳下做過提轄官,現在卻是個一文不名的莽和尚,且年紀上也大你許多。”
香菱嫣然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大師參禪多年,難道還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魯智深放下禪杖,摸摸光頭,嘿嘿笑道:“灑家這和尚做得敷衍,哪裡會參禪悟道?灑家只恐粗魯,辱沒了你。”
香菱大著膽子,將一雙小手放在魯智深粗闊的手掌中,正色道:“香菱心中,大師是天地間第一好男兒,能做你的妻子,香菱還怕褻瀆了佛家呢!”
魯智深握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心下越來越亮堂,忽然大叫一聲,一拍光頭,大聲道:“妻子家中坐,佛祖心中留!心中有佛,出家在家何處不是修行!”
他展開雙臂,將香菱抱了起來,歡喜地轉了一圈:“好娘子,灑家還俗了!你如今就是我魯達的妻子!”
香菱回抱住他,魯智深身形高大,她的面頰緊緊依偎進魯大師寬闊的胸膛中。
此後今生,這裡就是她的歸宿。
兩人一起就是家,天孤星不孤,苦香菱不苦!
定下名分,魯智深更捨不得香菱多走一步路,一路揹著到了山下官道上。
沿途行人看見,難免指指點點,魯智深是個豁達的人,並不放在心上。
香菱心下安樂,也不關注他人言論。
兩人皆是心底純正的人,雖名為夫妻,卻皆是一派天真爛漫,親暱中透著互相敬重。
有了香菱在側,魯智深的行路速度直線下降,遇到風景優美處便停下來,聽香菱吟詩誦景。
他不懂詩詞,只覺得分外好聽。
香菱愛詩,每每讀出詩來,魯大師都捧場贊賞得恰到好處。
二人又成了一對知己,這般行了兩日,就被柴進那一隊追上了。
彼時,魯智深在香菱央求下折了數十枝柳枝下來,香菱編成兩頂草帽,又採了些迎春花插在柳枝中,綠柳黃花,色彩甚為明媚。
二人坐在路邊柳林裡,一邊編草帽一邊說笑,忽聽馬蹄聲聲,一人鮮衣怒馬出現在路盡頭。
正是搶先走在隊伍最前的柴世運,他認得是魯智深,拍馬迎了上來:“大師,一路讓我們好趕,終於追上你了。”
魯智深笑道:“若非灑家有了牽掛,只怕今日已到了梁山了。”
“牽掛?”柴世運看向香菱,“這位娘子是?”
魯智深拉著香菱的手,大大方方朗聲宣佈:“小二郎,今兒個正式告知你一聲!灑家魯達,這是灑家的娘子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