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道:“到了!”
晴雯拿下肩頭外袍,遞給他。
默然片刻,武松道:“多謝你傳信給我。”
晴雯點點頭。
兩人各自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手指即將搭上門環時,晴雯忍不住道:“你說的那句話,當真算數嗎?”
身後傳來武松的回答:“哪句話?”
“倘若我說的話為真,你會帶我同行......”
又是片刻沉默,武松道:“武二說的話,就沒有不算數的!”
晴雯回到小院,胡亂應對了小丫鬟的詰問,躺在床上翻覆至東方微明,才朦朧睡了。
次日是中秋節,晴雯一天都在猜測武松究竟會如何查證,是否已就此離去。
傍晚時分,她被引去見了夫人。
夫人抱著一隻白貓,站在廊下,指揮丫鬟、小廝來來往往,準備中秋夜宴。
見到晴雯,夫人眼皮不抬,撫著懷中貓兒的下巴絨毛,漫不經心道:“今晚上你準備首好曲兒,到宴席上去唱。”
“宴席上若相公有安排,只管聽著,切莫多言。”她想了想,又道,“宴席散後到我房裡來,有句要緊的話交待你。”
晴雯一顆心先涼了三分,這武松果然沒有信她的話。
評書裡,就是因為這叫玉蘭的養娘指路,才導致武松闖入後花園遭擒。張都監夫人所謂“要緊的話”八成就是這事兒了。
明月高懸,筵宴齊備。
晴雯抱著琵琶,一步步上了鴛鴦樓,武松果然還在宴席之上,就坐在張都監夫妻下首。
晴雯對琵琶是絲毫不通,她坐在琴凳上,輕拍琵琶絲弦,微啟檀口,唱了一曲語句參差的《賞花時》。
“您再休要劍斬黃龍一線差,再休向東老貧窮賣酒家,與俺高眼向雲霞,休教人留恨碧桃花。”
曲兒是芳官在怡紅院常唱的,詞兒是勉強記得的,歌喉是這身體慣用的,清靈婉約,一曲沁人身心。
武松垂著眼眸,身形半日不動,並無歡喜模樣。
“好!”張都監拍手稱贊,“玉蘭今兒個這詞選得極為恰當,高眼向雲霞,休教留恨碧桃花。”
他舉杯向武松:“武都頭,為了這兩句詞,你也要滿飲此杯!”
武松不發一言,一飲而盡。
張都監指著晴雯,笑道:“這個女孩兒是我府裡第一得意人,不僅歌唱得好,針線女紅也是首屈一指,自古美人配英雄,便給武都頭做個妻室吧!”
武松抬眼,寒星一般的眼眸裡,暗波湧動,起身謝道:“小人不過是個配軍,怎敢望相公宅眷為妻?”
張都監笑道:“我說與你,必不負約。武都頭,休教留恨碧桃花啊!”
武松看向晴雯,天上明月,壁間燭光交相輝映,美人如玉,眸光盈盈,似有千言萬語。
若這一切為真,他就又有了家了。
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