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扶了林沖便拜下去,林沖心下感動,多磕了兩個頭,搶著道:“大官人不棄卑賤,便請上座,教林沖拜你為兄!”
他二人年歲相當,柴進素來自詡為龍子鳳孫,聽得此言,也不推辭,坐在座上,受了林沖三拜。
林沖又拜了鳳姐為嫂嫂。
三人坐下喝酒,更多了分家人溫馨。
三盞酒罷,鳳姐低聲道:“我是個婦道人家,素來心軟,想起弟妹處境艱難,連日來輾轉難眠,胡亂盤算出個主意,請兩位看看可使得否?”
柴進聽她說“素來心軟”,險些笑出來。
林沖聽得有主意,忙道:“嫂嫂有何主意?但請說來!”
鳳姐低聲道:“咱們既是骨肉兄弟,柴家莊上也還有三兩個得力的人,兄弟何不修書一封,我與你大哥派人前往東京,悄默聲地將弟妹與泰山大人接了來。”
林沖低了頭道:“此事雖好,只怕若被高太尉得知,連累了哥哥嫂嫂。”
鳳姐道:“所以才要做得嚴密,兄弟倘若捨得下東京傢俬,便在信中說明白了,我交待去的人,接了人便一把火燒了房子,只作弟妹與丈人皆葬身火海,再不在人間就是了。”
“你大哥再和這邊的人提前交待好,只說是接了我孃家的一個表妹來小住,泰山大人裝作我的姑丈,我孃家離得遠,誰還會去求證不成?”
林沖聽得她說得周到,翻身下地,跪拜道:“哥哥嫂嫂大恩大德,林沖粉身碎骨難以相報,只是我過幾日還得去往滄州牢營,內人與丈人的起居只怕仍要連累兄嫂。”
柴進忙扶他起身。
“一家人便不要說兩家話!”鳳姐也站起來,揮手道,“咱家別的沒有,就是銀錢管夠,便是養活兄弟一家十輩子也是能夠的。”
林沖感動得熱淚盈眶,舉起桌上酒,鄭重向柴進、鳳姐敬了酒,含淚一飲而盡。
三人飲下杯中酒,鳳姐道:“久聞兄弟使得好槍棒,你那兩個侄兒,自幼也好舞刀弄槍,一向找不到好師父教導。”
她斟了一杯酒,舉起笑道:“兄弟若能給你那兩個不成器的侄兒做個師父,便是為你哥嫂解了大難了。”
柴進也道:“若能得兄弟做師父,不僅這兩個小子可是走了大運,我們夫妻也好安心不少。”
“承蒙兄嫂看得起,林沖敢不從命。”林沖一口答應,又為難道:“可惜我不能在此久留......”
柴進笑道:“這有何難?”
次日一早,他打發了林沖上路,待在滄州牢營交割了手續,他又使重金打通關節,滄州都監只說林沖路途上染了疫病,需要居外隔離一段時間,將人攆了出來。
柴進派的人正在外面等著,改裝將林沖接回來,留在東莊居住,又將兩個兒子送去,跟著學習武藝。
林沖盡心竭力,毫不藏私,將一身絕技傾囊相授給柴家兩子。
另一邊,鳳姐私下安排平兒,讓她帶人去東京接林沖家小。
臨出行前,她暗地囑咐道:“照著林娘子與她父親的模樣,沿途找兩個替身,一併燒死在房子裡,才是周密。”
平兒心善,表面答應,卻私自在沿途義莊花錢買了兩具屍首,一路裝作扶棺回鄉的隊伍進了東京,扮做個男人去見林娘子。
一打照面,兩人皆是大吃一驚,在院中便抱頭痛哭一場,引得張教頭差點兒打了平兒一棒。
既是故人,林沖的書信也不必拿出來了,林娘子對平兒言聽計從,半夜開了後門,將兩具屍首偷偷運進去,收拾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