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滑地說出了誓言,彷彿已銘刻在心頭百年。
“三年孝滿,亮必請人上門求親,求娶小姐為妻!”
伊人面頰暈紅,水杏般的眼眸羞澀地垂下。
她輕聲回答:“嗯!”
嗯!
簡單的一個字眼,卻比方才的琴聲合奏還讓人心神俱醉。
寶釵答應了,但又有些疑心自己沒答應,因為對面的人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彷彿沒有聽見似的。
她向前走了一步,欲要再答一聲。
她的手卻被握住了,諸葛亮的手修長微涼,手心帶著不容錯認的薄繭,一觸即逝。
他似乎被自己的大膽下了一跳,輕咳一聲,道:“天黑山高,你慢些回去吧,他們應還在等你。”
少年郎的羞澀又來了。
寶釵心下暗笑,前世今生加起來,她已活了二十九年,算起來比眼前人要大十一歲。
一瞬間,她忽然有了逗弄他的心思。
寶釵又上前一步,回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就只有那一番話,要對我說麼?”
其實徐庶教了一大段話,諸葛亮最終只說了他最想說的那部分。
這就夠了,接下來他們會用一生的時間,說無數的話。
他握緊手中柔荑,仰首望天,低聲道:“今夜月色甚美。”
月如紗,將天地罩得朦朦朧朧。
諸葛亮伸手,輕輕替她拉下了帷帽,陪她走至棗紅馬邊,如那日在雪中一般,替她穩住馬。
寶釵騎馬下山。
山下的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杯盞、琴棋皆還沒有收拾。
男人們聚在一邊,夫人小姐聚在另一邊,所有的眼神不約而同在問:“今夜,就這般散場了?”
寶釵盈盈一禮,謝道:“諸位辛勞,小女子銘記於心!”
翌日一早,寶釵向父母請安,不經意間向父親提起:“父親,您是不是很久沒與龐伯伯、司馬伯伯共謀一醉了呢?”
黃承彥搖頭:“這兩個老家夥,最近見了我就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怕不是還要給劉景升做說客呢!”
寶釵看向母親,眨眼。
黃夫人嘆道:“還做什麼說客?二妹給琦公子另行找了門好親,正要請妹婿去下聘呢。”
黃承彥疑惑:“既如此,這兩位老家夥總恭喜我什麼?”
寶釵羞澀:“父親何不問問兩位伯伯?”
當夜,黃承彥醉醺醺地回來,進門就大笑道:“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黃夫人迎出來,攙他回房,低罵道:“出去喝了幾兩黃酒就醉成這樣?什麼龍呀鳳的!”
“噓!”黃承彥回頭,止住夫人道,“這是龐德公的斷言,咱們這裡,有,大,才!天下大才在荊州!”
他撫須低嘆一聲,笑道:“咱們阿醜,終身有靠矣!”
他老友的侄子,又是那般才華橫溢、儀表不凡,與他的女兒正是天生一對。
他只恨,自己為何早沒想到。
黃承彥歡喜一陣,心滿意足地帶醉睡去,留下一臉茫然的黃夫人。
黃夫人只得去問女兒。
寶釵一聽就明白了,卻哪裡好分說,羞答答地推了母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