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玄奘母親滿堂嬌忍辱負重十八年後,如何從容自盡,眾人皆贊她禮節不虧。
林仲卿聽了便走,並不表現出喜怒哀樂。
他識海之內,一個紅衣女孩子氣得跳腳:“又不是她的錯,為何要自盡?”
斯文俊秀的男人,只是闔目打坐,聞所未聞。
女孩子道:“你既這般漠不關心,便把身軀交我操控吧!”
男人淡淡道:“可!”
於是,迎面而來的路人,眼睜睜瞧著這書生一改沉悶模樣,“唰”地開啟摺扇,走得玉樹臨風,風流瀟灑起來。
他步履輕快,風姿出眾,沿途女子盡皆目光流連,頻頻回頭,有大膽的甚至上來搭話,問名問姓。
唐風這般開放,竟也要勸女子從容自盡。
“林仲卿”去了舉辦水陸大會的化生寺,遠遠瞧見玄奘大師坐在高臺之上,引經據典,神態自若,風姿與當年的金蟬子幾無二致。
“他”略放下心來,信步繞回了城裡。
涇河龍王已斬,李世民也在地府被好生恐嚇了一番,水陸大會如約召開,玄奘法師現身……
不知那傳說中的袁守誠還在否?他究竟是誰的化身?
“林仲卿”按捺不住好奇,在街上走了數個來回,也沒見到原書中那個算卦攤子。
一路上,各色小吃點心,竹子編的籠子,草葉紮的蟈蟈,陶泥罐子,布絨花朵……林林總總,“他”倒是拎了一大包。
在“他”那個時代,久居深閨,偶爾出門打醮拜佛便是難得的消遣。
哪曾想回到七百餘年前,竟得了上街的自由。
林仲卿調息一輪,睜開眼瞧見手上的大包裹,什麼也沒說,只施了個縮小術,將東西收入袖中。
天色漸晚,隨著宵禁時間接近,行人漸漸稀少。
“林仲卿”施了個隱身術,依然在街頭閑走。
夜風習習,整座城彷彿睡著了,安靜而恣意。
城牆巍峨,巡邏兵士來來去去。半空中,夜遊神、土地神、城隍去去來來,一刻不停地巡視。
南海觀音菩薩還在城裡,若出了岔子,他們誰也擔待不起。
城北牆下忽傳來一聲呼叫,短而促,很快歸於沉寂。
“林仲卿”飛了起來,在夜遊神中穿梭而過,引來一陣混亂。
待這些最底層的神反應過來,“他”早已無蹤可尋,眾神只當是陣風,也不再在意。
北城牆下,陰氣森森,四個鬼使抓住了一個女鬼:“你已是孤魂野鬼,沒有紫微鬥數照看了。若再不服看管,我們就打得你!”
那女鬼哭啼道:“我原陽壽未到,被你們錯判了來的,為何不許我還魂?”
鬼使們大怒:“誰告訴你錯判了的?”
鬼使們盡皆面目猙獰,頭頂牛頭,臂套鷹爪,肌肉虯結,聲若雷鐘。
那女鬼卻仍是生前嬌滴滴模樣,她柔弱弱縮成一團,吐字清晰道:“我親眼看了生死簿子,還有三十年陽壽,有子有孫,壽終而死,豈能有假?”
一鬼使道:“那你定是看錯了。”
其餘鬼使一起揮手:“莫與她多言,這已是她第三次逃走了,抓回去必要魂飛魄散哩,冤不冤的也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