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臉,也火辣辣地燒起來了。
峨眉山張紅結彩,黑虎兒帶著幾個小徒弟,將紅綢子剪成小塊,一朵朵細細紮在樹木上。
杜鵑挽起袖子,上前道:“哪裡需要這般麻煩?”
她結個法印,喝令:“開!”
滿山的杜鵑花應聲盛放,其他諸如芍藥、梔子、茉莉、薔薇更是一個比一個鮮豔,就連不在花期的牡丹、迎春、雛菊也盡力綻出花苞。
杜鵑拍拍手,向眾人道:“都出些真力氣,峨眉天下秀,可別到時候讓來賓笑話。”
眾人答應一聲,各自施展法力,將滿山樹木鳥獸盡皆變得光彩四溢。
一隻灰色野兔子受到驚嚇,慌不擇路地跑出來,被黑虎兒一把抓住,戰戰兢兢地換了一身雪白絨毛。
紅蓮、青玉兩位龍公主引水浚源,在山上掛出瀑布,盛上湖水,牽出溪流。
雪靈兒飛奔而來,將捉來的錦鯉、河龜、魚蝦盡皆倒入,又在水底嵌上珍珠。
黛玉坐在房中,手中拈決,飛針走線地繡嫁衣。
女祖師看得目不轉睛,嘖嘖贊嘆:“可惜我萬般皆能,就是不會做女紅。”
她拿過閑置針線,學著黛玉模樣,試著在繡布上紮刺。
黛玉拿過一朵簡單繡樣,細心地教她如何下針,如何走針、鏈針。
練了半個時辰,女祖師手法漸熟,放下手中的金盞花,向黛玉道:“你會不會畫菩提樹?畫一個,給我做繡樣吧!”
黛玉欣然從命,取來筆墨,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一株菩提樹,枝繁葉茂,端莊威嚴,身姿俊秀。
女祖師大為歡喜,細細配了絲線,一點一點繡起來。
祖師從外經過,看清女祖師手中繡樣,倏然頓住,敲敲窗子:“你出來!”
女祖師手中的針僵住,卻半晌未動。
黛玉有些不確定起來:“師父,可是在喚我麼?”
祖師將窗子再敲兩聲,少有的疾言厲色:“她!”
女祖師並不抬頭,幽幽道:“她是誰?誰又是她?我名南湘,閣下忘了嗎?”
祖師冷然道:“南湘,不過是你這一化身形成之地,你區區一個化體,如何會有名字?”
女祖師嘆了口氣,放下針線,緩緩走了出去。
見二人氣氛微妙,黛玉放心不下,忙追上去,向祖師勸道:“師父,您說好我出嫁前不會收走師父的,可不能食言。”
祖師溫和了語氣,道:“你做嫁衣去吧,無聊的話,就喚小徒弟們來陪你!”
他拂塵一揮,將女祖師收在袖中,轉身而去。
黛玉只得回房坐下,繡得幾針,終是有些心不在焉,便收拾了繡衫,快步轉到祖師的精舍去。
女祖師倚窗站著,低聲道:“南湘這個名字,還是你給我取的。你那時候說,希望我成一個獨立的人,與你聊天對弈,也可消磨得這無盡的寂寞。”
“後來,你有了靈臺方寸山,一茬一茬地收徒弟,消解了寂寞無聊,便把當年的許諾忘了。”
祖師淡淡道:“那不是許諾,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之間的一切對話,不過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女祖師冷笑道:“既然我就是你,那年你將我收回識海,讀取心神記憶後,為何數千年不敢放我出來?”
她上前一步,一字一句:“我不回去,我要與你一同坐在高堂之上,堂堂正正領受新人那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