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淡淡笑道:“洞窟也就罷了,我素來只願意去朋友的家!”
蠍子精咯咯笑道:“有趣!有趣!在下紅衫,剛下去的那位名喚白錦兒,我是她的朋友,她是金蟬子的朋友,金蟬子是二郎真君的朋友,咱們大家自然都是朋友了!”
黛玉微微一笑,翻身跳入洞窟。
洞窟果然千轉百回,四壁溜滑,時有岔路開支;偶有漏窗,探出數枝桃花。
黛玉開明眸,循著那白錦兒殘留氣息,落在一處天井之中。
天井極開闊,周邊柱子上嵌著杯口大小的一串夜明珠,發出瑩潤白光。
白錦兒站在一株桃樹之下,眼圈紅紅,雪膚沒有一點兒血色,見黛玉下來,微鬆了一口氣,轉身拜倒在地:“求聖女娘娘救命!”
黛玉扶她起來,輕聲道:“金蟬子大師在哪裡?”
白錦兒拭去眼淚,低聲道:“他在大禪堂的金鐘下罩著,如來說他佛性不堅,執著迷相,每日要以金鐘震耳一百次,若不能醍醐灌頂,便要抽取真魂,罰下界轉生呢!”
原書中,金蟬子轉生十世,最後做了那懦弱無能的唐僧,與昆侖山上的妙語連珠、隨性淡然大相徑庭。
黛玉本還想是轉世洗去記憶之故,難道真相另有隱情?
她拉著白錦兒在石桌旁坐下,問道:“究竟是為了何事?”
白錦兒垂頭道:“我也不十分明白,自昆侖山回來後,他便將我送到此地獨居,平日裡也甚少相見。這等禍事,還是紅衫姐姐在佛臺聽經,因睡著未及時離開,無意間聽說的。”
紅影閃過,那蠍子精紅衫已翩然落地,笑道:“我在洞口設了毒針,若有不長眼的過來偷聽,先紮他一針!”
她坐在白錦兒旁邊,拿了茶盞中冷茶一口喝盡,咂嘴笑道:“妹妹,怎麼貴客上門,連杯熱茶都沒有?”
白錦兒這才恍然,忙起身向黛玉施禮道:“這些日子,我心緒恍惚,怠慢了。”
待她款款走遠,紅衫低聲道:“我雖未聽全,但隱約聽到‘取經’二字,又聽那阿儺譏笑金蟬子是個傻子,放著這般上品上生功德不取,卻要去坐在罩底受苦。”
“我還要再聽,忽被一股看不見的大力拍了出去,一時骨軟筋麻,眼前發黑,險些死了過去。”
她瞧向白錦兒離去方向,嘆氣道:“我這妹妹性又軟,人又痴,我怕說得太多,她會鋌而走險,故而一直沒將這些話告訴她。”
原著中,這金鼻白毛老鼠精可是手段奸猾、殺人如麻,哪裡有如今這般嬌怯怯、未語淚先流的模樣?
這中間的三百年,也不知她經歷了什麼。
黛玉纖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面,心底琢磨:取經計劃果然已早早開始了,這確實是一件大功德,唐僧後來便因此封了旃檀功德佛,只是這金蟬子為何不予配合呢?
見她沉吟不語,紅衫有些心慌,強笑道:“咱們初次見面,原也不敢給聖女添麻煩。不過,一則我們雖身在西天,也聽過聖女娘娘在南贍部洲的威名;二則,今日得遇聖女,我們是早早得了高人指點,此事非聖女不可解。”
黛玉想起那笑呵呵的彌勒,隱約有些明白了。
她站起身,向紅衫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若要找到解法,我需先見到金蟬子!”
紅衫大喜,起身拱手笑道:“我雖是隻蠍子,卻得過佛祖特許,準許我在靈山聽經修行,平日裡在靈山來去也還算自如。娘娘若不嫌棄,可隨我變作個飛蟲,我帶你去大禪堂。”
說罷,她化出原身,尾巴啪嗒啪嗒地拍在地上,示意黛玉上來。
那白錦兒端著茶盤出來,遠遠看見,一把丟了茶壺,上前拉住蠍子精的前肢道:“可是要去大禪堂?我也去!”
蠍子精道:“你去也不過是哭哭啼啼看看那金鐘,有何益處?倘若因此害得聖女被抓包,以後還有啥指望?”
白錦兒這才哭哭啼啼地退下了,又跪下向黛玉磕頭,千求萬懇地拜託。
黛玉剛要安慰兩句,蠍子精向白錦兒斥道:“別再囉囉嗦嗦耽誤時間了,有這功夫不如去找你表哥,說服他做個幫手!”
白錦兒這才站到一旁,拭了眼淚。
黛玉搖身一變,化作一隻纖巧的竹節蟲,落在蠍子精背上。
蠍子精邁開八條長腿,風馳電掣般地出了千窟洞,直往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