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過神,笑道:“這一牆花開得正盛,不覺就看住了。”
“這花兒可嬌貴了,受不得一點兒寒冷!”楊瑛跳過院牆,扯了一簇花藤下來,得意地道,“我二哥為了養好它們,特意從四大天王那兒借來了闢寒罩呢!”
她輕嘆了口氣,懷念地道:“只因當年流亡到廬山,我順口說了句,若是將來有了家,一定要滿牆滿院的紅花,二哥就記在心上了。”
黛玉笑道:“你二哥真寵你!”
楊瑛吐一下舌頭:“寵是真寵,嚴厲的時候也是毫不容情!”
她拉起黛玉,順著花牆走進院內:“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看看我這院子如何?”
院內也植滿了花樹,紅海棠、紅月季、朱頂紅、千代紅,在風雪間開得熱熱鬧鬧,想來也是那闢寒罩的功勞。
楊瑛拉著她觀賞一遍,笑道:“我那華山上,花朵還要更繁茂呢。你什麼時候去了,一定喜歡!”
她笑靨如花,滿滿的幸福模樣。
黛玉摩挲著她的發稍,輕聲道:“我當年,要是也有這麼個哥哥,該有多好。”
楊瑛一揮手,大咧咧地道:“我的哥哥,以後就是你的哥哥了!”
黛玉笑道:“多謝你,我已有了哥哥了,他還在家,眼巴巴地等我和師父回去呢。”
她鄭重地道:“我今日來,是要與你告別的,這些日子有你,過得有趣了許多。”
“這就要走啊?”
楊瑛不捨地拉住黛玉的手,“我還想著向你學琴呢,昨日聽了你的琴,我二哥的眉頭舒展了好久呢!”
“而且,我也實在捨不得你......”
她忽揚手向後揮道:“二哥,小玉兒要走了呢,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
黛玉回身,才發現楊戩不知何時站在了滿牆的淩霄花下,淺藍色的衣衫,淺藍色的發帶,茶褐色的眸子裡,映著海洋一般溫柔的顏色。
楊戩道:“林姑娘,此去保重,後會有期!”
黛玉展顏一笑,一路走來時的悵然若失,瞬間舒展開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們會再見的!”
“對!”楊瑛拉著她手搖道,“咱們都是神仙嘛,騰雲駕霧哪裡去不得,我一定會去看你的!”
楊戩唇角帶笑,遠遠地點頭。
回到玉辰閣,祖師不在。
藍衣仙婆已替黛玉收拾了包裹,又捧出那張鳳操琴道:“剛天尊過來,誇姑娘昨個兒琴彈得好,特意將此琴送予姑娘。”
黛玉接過琴,忽然有了個主意,忙向藍衣仙婆道:“婆婆,勞你焚上香!”
她淨了手,從包裹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空口大肚水晶瓶,施了個留聲之術,放在鳳操琴旁邊。
這還是在斜月三星洞時,海魁師兄教的。
海魁師兄除了在女紅上造詣驚人,頭腦卻著實有些遲鈍。
祖師講的經,他大多時候都是一頭霧水,祖師便教了他這個小法術,能將開壇講道的聲音留存下來,回去翻覆細聽。
黛玉連彈了三首曲子,站起身,曲起一指,輕敲水晶杯口。
寧靜悠遠的琴音,在房中緩緩流淌,便如彈琴人就坐在房中似的。
黛玉拿出一隻小匣子,將水晶瓶裝進去,交給藍衣仙婆道:“婆婆,請將這個轉交給顯聖真君,就說是謝他贈藥之恩。”
藍衣仙婆笑道:“這禮物實在別致,真君定然喜歡。”
黛玉笑而不語,告別婆婆,將包裹縮小,收入袖中,去找祖師。
祖師住處,在寶華殿附近的華然樓,不知元始天尊說了何等調和言語,祖師面上鬱色消解了許多。
黛玉幫著師父理了行裝,一起走下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