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它喜歡這個口味,黛玉從袖中掏出手帕,將剩餘的包了,拎在手中。
遠處有人聚集,楊瑛興高采烈地擠過去,又回首招呼黛玉:“是有人在賣藝呢,快來!”
一個黝黑精瘦的中年漢子,赤著上身,表演胸口碎大石。
磨盤大的石頭壓下去,已引得周圍人高聲喝彩。
負責掄捶的老頭想是他父親,一樣的黑瘦,面上枯樹般的皺紋裡,流著汗液,抖抖索索地舉起錘來。
周圍人喝彩聲更大了,似乎在期待那老頭能一錘砸扁自己的孩兒。
老頭偏要吊人胃口,高高舉起,又放下去擦汗喝水。
圍觀人群噓聲一片,擱在地上的空盤子裡,卻多了幾個仍進去的銅錢。
楊瑛也丟了兩枚銅錢進去,目不轉睛地看著,彷彿這凡人的把式是極稀罕的玩意兒。
黛玉不忍看,又被人群簇擁著,走不出去,只得將面頰轉向一邊。
肩頭的小白鳥兒,似是察覺到她的害怕,展開一邊翅膀,替她遮住側臉餘光。
在羽毛的間隙中,黛玉見到那老頭終於掄起了錘子,將那大石砸成了碎片。
漢子撥去胸口碎石,跳了起來。
黛玉鬆了口氣,展開了撚著訣的手指,她本是已打定主意要隨時從石底救人的。
小白鳥兒輕輕飛下來,用頭頂的羽毛,輕柔地碰了碰她還在顫抖的手指。
楊瑛擠出人群,小圓臉兒上全是興奮的笑容:“沒事兒,這種胸口碎大石,我二哥以前常表演的,沒有危險。”
黛玉奇道:“他為什麼要表演這個?”
“掙錢吃飯唄!”楊瑛又彎腰買了一塊甑糕,“那時候我們被追得緊,沒地方容身,只能沿途掙些快錢。”
“我那時還不到十歲,掄不動錘子,都得現場另僱個人,還得分錢給他!二哥一天表演五場,也不過掙一天的嚼裹。”
“後來,二哥想了個主意,他躺在地上,放上石頭,誰掏兩文錢,就可以上手砸他,生意反而好多了!”
她語氣平常,黛玉卻聽得心酸,忍不住輕撫了下那小白鳥兒的頭毛。
小白鳥兒挨蹭著她的手心,啾啾地叫著。
兩人又去看了舞龍,龍頭上的破布掉了一大塊,空洞洞地缺了一個角。
楊瑛看得津津有味,還跳進場去,做了一會兒舉繡珠戲龍的龍女。
舞龍的小夥子看她美麗可愛,一個個精神奮發,硬生生地圍著她跑跳了一個多時辰。
黛玉帶著小白鳥兒站在一旁,掏出手帕裡的冰糖葫蘆餵它。
小鳥兒歡快地啾啾啾,又引著黛玉去買水晶餅吃,它還挑嘴,只吃裡面的豬油桂花甜豆沙餡兒。
黛玉忽想起瀟湘館的鸚鵡,它也喜歡吃甜食,卻不知賈府大廈傾後,那鸚鵡可有人照管?
至少,有沒有記得將它放出籠子?
紫鵑、雪雁總是記得的吧,可也許,她們已經自身都顧不得了......
面頰上毛茸茸的,黛玉回過身,原來是那小白鳥兒,用毛茸茸的小腦袋,拭去了她流出的眼淚。
對上那雙茶褐色的眼眸,黛玉忽醒過神來,將鳥兒推開些,嗔道:“要死了,你還是位仙君的神識呢,怎麼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