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確實喜歡拐彎抹角，但一是張順不在這個拐彎抹角的範圍內，二是他怕張順給他裝聽不懂。
任何有可能讓陳疏影對深城産生壞印象的事情，在他這裡都是頭等大事，絕不允許有人敷衍過去。
他說得這麼直接，張順張了張口，像個小學生一樣垂下了頭：“您放心，我會約束好村裡人。”
這是承認了，他確實因為陳疏影給南谷村修路有些不滿。
林和壁像看西洋景一樣看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被他這種彷彿第一次認識一樣打量著，張順抖了抖：“林主任？”
“我有點不明白，你憑什麼不滿？”林和壁嗤笑一聲：“陳同志沒給你們張家村修路？”
他叫了南崗村解放前的名字，張順剛抬起來的頭瞬間低了下去，小聲：“為了歡迎她，我們拿了賣谷的錢買的紅布。”
“我記得陳同志給了你女兒首飾吧，為什麼不賣首飾用賣谷的錢？”林和壁右手在桌子上敲擊。
“那是陳小姐給英妹的，我們怎麼好拿她一個小孩的……”張順抬頭看到林和壁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句話斷在了嘴裡。
“哼。”林和壁冷哼一聲：“因為那是給你家的，不是給村裡的，所以憑什麼賣了討好外國來的大小姐是不是？”
他面色不怎麼好，一字一句往下說：“陳同志可沒讓你們買紅布，這是你們自己做了想討好她。”
“還是你覺得你對人家有多大的恩情？”
見到張順一副被說中的表情，林和壁面色冷凝：“陳同志和李同志確實是被你送到公安，但是沒你南崗村就沒有西崗村東崗村？”
“你們離南谷村只有多遠？他們走到了你們南崗村是你們的福氣，又不是你把人從海裡撈起來有救命之恩。”
“再者說，就算是有救命之恩，在你們這裡建個廠子也夠了。”
“人家還給你們修了一條路。”
“別跟我說什麼你們自己也出錢了，陳同志一開始可是說的兩百萬她全出，是你們自己要出一半。”
“你以為為什麼陳同志對南谷村好？人心換人心，南谷村做了什麼，你們又做了什麼？”
“南谷村給陳同志送了個牧場，徐支書每天天不亮就去城裡給陳同志送新鮮的菜，沒有一天偷懶過。”
“你們呢？”
他沒有說徐游下跪的事情，徐遊是因為感激，真心實意，又不是為了逼迫陳同志。
這張順萬一從他嘴裡聽說了，到時候來個道德綁架也給陳同志跪一個怎麼辦？
一開始張順還有些不服氣，他知道林和壁身邊那個秘書是南谷村的人，總覺得林和壁更向著南谷村。
聽著聽著，張順的頭垂得更低，臉上也浮現出羞愧：“林主任。”
林和壁擺擺手：“你叫我沒用，外商來投資大多都是為了賺錢，除了陳同志你見過哪個外商會出資給村裡修路？”
“她在你們村建了廠，什麼恩都報完了。”
“我只提醒這一次，如果在外面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把陳同志氣走了。別的本事我沒有，但我在深城一天，南崗村就一天別想拿到第一批資源。”
“酒之後再喝，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他起身在張順肩上拍了拍，拉開門走了出去：“遠航，走了。”
等林和壁走後，張順才坐在椅子上，往椅背上一靠望著天花板發呆。
有什麼好想的，是他思想出了問題，也是他們村思想出了問題。
林主任說得沒錯，大小姐不欠他們，他們村又不是把人從海裡撈起來，沒那麼大恩情。
修路也是他們自己要出錢，要不是他們之前說要自己出，大小姐也不會只出一半。
討好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他們自己要做，大小姐也給他們村回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