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怔了片刻,心想那楊坤到底是何人物?正疑惑的時候,樓下有人喊道:“毛會長,楊大俠來了。”毛十分頓時一緊,對陸銘和薛靈雙拱了拱手,然後就走下了樓。
陸銘走到欄杆旁,見街道上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車身並不華麗,只有一個駕車的奴僕。馬車停在花落庭客棧的門口,毛十方就上去拜道:“楊兄弟,別來無恙了。”
車簾掀開,但裡面的人並沒有走出來,而是一聲冷哼:“毛十方,你又來打擾我清修!別仗著和我幾分熟稔,就頻頻邀我喝酒,你那薄面也快請不動人了。”
毛十方聞言一窒,但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轉而笑道:“楊兄弟,瞧你這話說的!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京城,邀請你這個老朋友喝酒你還不樂意了?”
“不樂意!”
楊坤回嗆道。
毛十方對旁邊人試了個眼色,兩個小廝連忙走上去把楊坤攙扶下來。陸銘在樓上看得清楚,楊坤早已鬚髮花白,恐怕有六十的高齡了,他坐在一把帶有輪子的木椅上邊。雖然老了,但楊坤眼裡仍舊精光四射。
之後,毛十方就讓人把楊坤抬上了二樓。薛靈雙有點失望道:“竟然是一個老頭子?哎,久聞劍聖大名,我還以為是一個絕世的美男子呢。”陸銘無語道:“是人都會老。”薛靈雙吐了吐舌頭。
此時毛十方已經把楊坤安排在了桌子旁,點了兩壺‘屠蘇’酒,說道:“快到重陽節了,咱們不喝別的,就喝這屠蘇酒。一來去去邪氣,給來年討個彩頭,二來嘛,不瞞楊兄弟,我這次來京城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楊坤皺眉道:“為何?”
“你看,咱們都老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溪雲去年還生了一場大病,臥病在床,我本來想即刻辭去商會會長一職,安心在家陪溪雲,可心中掛念楊兄弟的情況,所以特地來了一趟京城。”毛十方說罷,有些感慨之意,“往年的時候,楊兄弟風光無限,對我也頗有照顧,這點恩情我是不會忘的,今日楊兄弟雖然失去雙腿,但我見你眼中劍意勃發,比當年還有勝之,哎,我是老了,比不得楊兄弟了。”
楊坤沉默。
毛十方端起酒壺,給楊坤到了一杯酒,“來,先喝一杯。”
此時楊坤忽然問道:“溪雲……她怎麼樣了?”
毛十方道:“老了,都老了,身體大不如前了,還能怎樣?一點風寒的小毛病,就倒下了……”
楊坤再次沉默,而且神情變得有些蕭索。
薛靈雙和陸銘就站在不遠處。薛靈雙說道:“兩個老傢伙唏噓來唏噓去的,咱們就別聽了吧?”陸銘點了點頭:“確實沒啥好看的,他一個老頭子,身體衰老,即便劍術再強也活不了幾年了。”
誰知這一句話被楊坤聽見,頓時朝陸銘看了過來。
陸銘也朝楊坤看去,發現這人的眼中一瞬間閃過了複雜、不甘等等情緒,似乎被人說中了心事。這世上誰都會老,但楊坤卻是那種心中不甘的人,他聽到陸銘的話只是覺得一陣憤怒,但也沒有和陸銘這個小輩計較,只是默默的轉過頭,朝窗外看去。
薛靈雙拉了一把陸銘,小聲道:“咱們別說了,免得惹得人家不快。”
二人相繼下了樓。
這麼耽擱了一會兒,兩人都有些感慨。薛靈雙在路上一直在說“老了之後……”之類的話題,還說之前下山找陸銘的時候,得知過去了四十年,心裡十分難過,因為她知道自己成了孑然一身了。說著說著,語氣也變得很幽怨。陸銘趕緊扯開了話題,和她談論上將軍的劍術,同時也換了一間酒樓。
兩人吃了東西,在京城大街上隨便逛了一圈,到了傍晚。曹雲派人來接陸銘,說陸銘現在記憶還沒有回覆,不要走得太遠。陸銘和薛靈雙就一起乘馬車,回到了太傅府。
第二日,清晨。
東方魚白,又是一個好日子。
薛靈雙昨晚順勢住進了太傅府,更換衣裳,還給她像模像樣的弄了個侍衛的身份。她現在就能一直跟在陸銘身邊了。到了晌午,小鳳郡主駕車來到門口,說約好了一起去東睦湖垂釣。
陸銘不疑有他,便和她前往了東睦湖。
等上了船,才發現來的有不少人。除了陸銘這個太傅的兒子,還有一位年紀不大的皇子,叫祖修文,今日是這位皇子十七歲的誕辰,所以他得知小鳳郡主有遊船會之後不請自來了。除此之外,來的有一位郡主,名叫左寅郡主;一位將軍的兒子,上樂心,也就是那個一副死人臉的上將軍的兒子。
陸銘上船的時候,見船上的個人都帶著侍衛,只有他身邊帶著一個少女侍衛薛靈雙,顯得很文弱。但小鳳郡主卻並不在意,只是一個勁的給眾人互相介紹了姓名,雖然太傅的兒子一直在京城生活,但船上的皇子、郡主們並不認識陸銘。
按照小鳳郡主的解釋,是因為陸銘之前有夢遊症,因為怕病症傳染,所以他在皇城裡面接觸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