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願望總是會很快的得到實現,更別提相比於其他建議,從御花園中搬幾盆花來裝飾祭天壇實在算不得什麼。
雖然很多大臣和宮人並不明白皇帝為什麼對祭天壇如此的在意,不過很多宮人都知道皇帝小時候曾經在祭天壇上祭母的事情,而且從祭天壇上可以眺望整個已經被焚燬的西宮以及正在修建的女仙觀,所以絕大部分人都以為劉凌是透過這種方式在悼念自己的生母。
就連那女仙觀,似乎都成了劉凌變相供奉母親的證明,下面的官員揣測聖意,甚至將西王母的形象塑造成了帶有胡人痕跡的影子,雪膚高鼻,頭髮微卷,而不是傳統神像中戴勝高冠的模樣。
對於這樣的“改動”,劉凌並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坦然的接受了臣子們對自己的“好意”,有時端詳那尊眉目慈祥的西王母神像,劉凌似乎真能找尋到母親的幾分影子。
所有人裡,只有隱約感受到祭天壇上有什麼不對的王寧心中滿是不安,但出於對劉凌的維護,王寧將所有的不安都掩埋在了心底,更沒有如以前那般請求太玄真人或張守靜的幫助,
知道皇帝有秘密,但決定將它帶進棺材裡,就是王寧的體貼。
秦銘的那個“法器”一直被劉凌放在觸目可見的地方,不時拿出來看看。那具“法器”似乎有某種傳遞資訊的功能,有時候會無緣無故亮起來,如同水面一般的面板上經常會有綠色和紅色的圓形圖案同時閃爍,劉凌生性謹慎,並沒有去觸碰它們,只是靜靜地觀望著。
大概在亮了四五次之後,天空再一次出現光柱,這次下來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神仙,那身形高大的,讓劉凌幾乎以為他是什麼巨靈神託生。
這個滿頭金髮外表像是胡神一般的“神仙”雖然比秦銘厲害的多,卻也是一點內力都沒有,武功路數走的也是戰陣殺人的外家路子,他根本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人能夠看到他、觸碰到他,劉凌有心算無心,沒花多少功夫就制服了這個高大的胡神。
這時候劉凌意識到,他們手腕的法器似乎有某種方法可以互相感知,劉凌便是在他穿牆進入他藏匿法器的書房裡尋找什麼時將他制服的。
這“胡神”比秦銘硬氣的多,即便是被卸去了身上的關節,也只微微有些痛苦的神情,對自己能夠襲擊到他的行為雖然吃驚,卻並沒有秦銘那般的難以置信。
這樣的人劉凌見過,他身邊的大司命裡,很多便是類似於這樣的人。他們往往是為主公效力的死士和勇士,悍不畏死,守口如瓶,尋常的辦法根本無法讓他們屈服。
但劉凌原本也就不是為了讓他屈服。
用手控制住那大漢咽喉的劉凌出示了自己手中掌握的秦銘的“法器”,大致說了下秦銘在自己手中,除了自己,沒人會知道秦銘在哪兒,也表達了他希望能和“上界”之人對話的願望。
劉凌是硬生生逼著那“神仙”啟動法器迴歸天上的,他如果不走,便會跟秦銘一樣,不死不活被囚禁到永生的盡頭。
這樣的人不會是什麼首腦人物,一旦失去了主心骨,若是個忠心迂腐的,大概會不依不饒的要救回秦銘,可如果只是被秦銘僱傭來的打手一流,遇見這種棘手的情況,只會作鳥獸散。
為了推脫掉擅自結束任務的責任,秦銘被凡人“綁架”的訊息必定會傳言出去,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便達到了劉凌的目的。
完成了一切的劉凌心頭猶如放下了一塊大石,逼走那“胡神”之後,劉凌便去看了次關在密室裡的秦銘。
這一看,倒讓劉凌驚駭萬分。
密室裡,除了常年不通風而產生的黴味以外,竟還有了些體臭的味道,雖然並不明顯,可劉凌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密室中唯一有可能發出氣味的物體——秦銘。
因為密室裡已經很久沒有點過燈了,當劉凌手持著燭臺進來時,秦銘竟發出了一聲只有野獸才會發出的嗚咽聲,整個身子都瑟縮了一下,閉上眼睛躲避著火光的位置。
對於這個人,劉凌的心理很複雜,一方面,他知道這位“神君”是眼睛都不眨便可以毀滅掉這個世界的妄人,另一方便,正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是和這種狠戾並不相符的實力,使得劉凌在“處置”他時,總有一種在凌虐他的荒謬感。
看見秦銘如此脆弱,劉凌表情複雜的一言不發。
“說話……”閉著眼睛的秦銘突然一下子爆發,突然洶湧而出的眼淚使之氣塞,嗚咽不能成聲:“你和我說話!求你了,和我說說話!”
劉凌隱隱間有種感覺,這個一直高高在上的神君,似乎已經處在瘋癲的邊緣,亦或者就是已經瘋了。
他只是進來看看動靜的,並不準備對他做什麼,所以進來時並沒有喝酒,他疑竇叢生,面色猶豫地蹲下身子,往地上橫躺著的秦銘看了過去。
是示之以弱尋找機會,還是長期幽禁讓他的腦子出現了問題?
秦銘似乎很懼怕屋子裡出現的光,眼睛緊閉到眼皮子都在顫抖,即便如此,他還是淚涕橫流地哀求著:“我知道你進來了,你說話啊!劉凌,我那些話都是騙你的!姚霽根本就沒有什麼男朋友,什麼好幾個男人都是我杜撰出來的,嗚嗚嗚,你說說話……要不然,你打我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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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哭著,一邊痛苦瘋狂地動著自己唯一能動的腦袋,淚涕隨著他的動作被甩了出去,有幾滴濺到了劉凌的臉上,讓他驀地一怔。
一怔之後,劉凌倒吸了口涼氣:“你現在不是虛體了?”
“我,我現在會痛,我好痛啊!”秦銘抽著氣說:“剛開始時我只是不停地消失,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再沒過多久,我開始會餓,會困,會痛,可就是不會死……”
他的四肢關節早就被卸掉,即便有了真實的感覺,可依舊做不了什麼,他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他的身體似乎被固定在了某一個狀態下,哪怕咬斷自己的舌頭,沒有多久就又會回到之前的狀況。
他甚至懷疑自己哪怕是回去了,依舊還會保持著四肢關節被卸掉的狀態,因為這已經不是生命該有的樣子了。
簡直就像是中了時間的詛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