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中午折騰了一會兒,已經耽誤了不少奏摺的批覆,尤其是關於蝗災的。
後日是流風公主祭祀他生母的日子,他已經吩咐太常寺和宗正寺做好了準備,並不準備大辦。
先帝廢掉了皇后卻沒有再立後,袁貴妃至死也只是個貴妃,他登基後將母親追封成了太后,遷葬在父親的身邊,那些宮中鬥得你死我活的妃子們恐怕死也沒有想到,最終能夠陪伴先帝合葬皇陵的,會是一個連屍骨都要費力尋找才找得回來的失寵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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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霽以前聽說過皇宮裡的陳設會隨著四時變幻,如今真的見到,不由得咋舌“特權階級”的奢華,研究了好一會兒後又好奇地轉到了劉凌的身邊。
待看到劉凌握著什麼在發愣之後,姚霽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歷史上對於這位恭慈太后所書極少,只知道是“狄氏”,還能從對代昭帝外貌的描述以及語焉不詳地幾句話裡知道她可能不是中原人。
大抵是皇帝出身胡人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這位太后的生平也成了忌諱之事,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可看劉凌的表情,似乎是對這位生母有所印象的。
“你,還記得她?”
姚霽有些試探地小聲詢問。
劉凌猛然從失神地狀態中抽離出來,聞言“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自然是記得的,我記得她是在我三歲生辰之後去的,走的時候很是……”
他頓了很長時間,才吐出兩個覺得自己合適的字眼。
“……憔悴。”
“我記得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原來記事也那麼早嗎?”
姚霽有些感慨。
“這也未必是福啊。”
這劉凌,已經有些像是後世的超強記憶症候群的患者了。
“是的,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強迫自己不去想一些悲傷的事情,否則就會被困在昔日的記憶之中,就像是‘被迫’在看永遠不會完的一本書,我既是記憶的看守者,又是記憶的犧牲者。”
劉凌似乎很少和人說起自己“過目不忘”的煩惱,所以臉上的表情甚至說得上是痛苦。
“我在知道自己過目不忘之後,就知道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有時候需要的不僅僅是記住有意義的事物,更重要的是學會忘記不重要的事情。”
他苦笑。
“但談何容易。”
在知道劉凌有著這樣可怕的困擾後還能正常長大成一個健康陽光的少年,姚霽的內心十分複雜。
如果真如他所說,他經歷過的悲傷和不甘只要稍一回想就在眼前不停重放的話,那麼他一定是具有強大的自控能力和豁達的心態,才能迅速從這些負面情緒裡走出去。
更別說他從小經受的都是並不公平的待遇,她是親眼見過袁貴妃如何苛待這個冷宮中的皇子,讓他三九寒冬穿著不合身的輕薄衣物,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
想到這裡,姚霽的眼神更柔軟了幾分,能夠走到現在,這個少年已經是一個足夠頂天立地的成年人了。
“你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呢?”
姚霽席地而坐,好奇地託著腮。
劉凌閉了閉眼,似是在回憶著關於她的一切,良久以後,他竟露出一直奇特的猶豫神情。
姚霽看著劉凌緩緩地抬起左手,在那道太常寺詢問祭祀之事的摺子上摩挲了幾下,抬起頭,對她輕輕地說道:
“她是個,和仙子你的性格正好相反的人。”
姚霽的呼吸突然一滯。
“她很美,見過她的人都感慨她雪白的面板,花瓣一樣的嘴唇,還有那充滿風情的容貌,可她也像是一朵必須嬌養的名貴花朵,如果失去了細心的呵護,便會枯萎而凋零。”
“她既不能像你一樣,在無人可以看見的寂寞中堅忍,也不能像你一樣,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自得其樂。我從未見過她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