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關於除蝗的議論裡,皇帝沒有問他們哪怕一句關於除蝗的意見,也沒有開口像以前一樣問莊駿“莊相怎麼看?”
他就這麼任由百官像是兒戲一樣七嘴八舌的發言,覺得有用的就讓薛棣記下來,覺得無用的立刻就駁回,似乎不需要問莊駿的意見可以做出決斷。
而結果是,其實大部分決斷百官們都是信服的。
如果說這樣還只是讓莊駿父子面子上下不來的話,皇帝結束奏議時說會著《除蝗疏》的事情就足以讓莊家父子羞愧欲死,扼腕終身了。
後人會怎麼想呢?除滅蝗蟲,舉朝議論,就連戶部一個不知名的小吏都給出了有用的意見,中書侍郎的兒子都去主持滅蝗了,可整本《除蝗疏》裡找不到另一位宰相和刑部大員的任何一個字?
是虛食重祿,素餐尸位,還是就是草包一個,給不出什麼建議?
這比當面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良心狗肺還要軟刀子掏心。
是以這一路上,莊駿和莊敬的臉色都難看極了,以至於其他大臣都不敢往他們身邊湊。
父子倆沉默著回了相府,送走了金甲衛,這才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苦澀。
“是為父太過謹慎,帶累你啦。”
莊駿似是現在才想通了,捂胸長嘆,面有痛色。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兒子覺得沒什麼。”
莊敬能說什麼呢?雖說心中惋惜,臉上卻還不能表現出失望,以免父親心中更痛苦。
月色下,已值壯年的兒子攙扶著人人都要彎腰尊稱一聲“莊相”的老父,互相倚靠著往後院而去。
如霜的月色映照著莊駿長長的剪影,讓他的身影顯得更加單薄而蹣跚,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連走路都不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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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時也,命也,運也,可機會這東西,明明是給了所有人的,能不能抓住,就怪不得別人了。
大臣們都離開了紫宸殿,空蕩蕩的前殿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清淨,只是大殿裡的東西為了方便議事被搬了一空,如今人煙散去,顯得有些狼狽和冷清。
劉凌心頭重擔放下了一半,卻沒有那麼多感春悲秋,表情也沒有昨夜那麼激憤,倒像是恢復了平日裡溫潤如玉的樣子。
這樣子的劉凌是姚霽最為熟悉的,而之前劉凌像是單純“學術顧問”一樣的相處模式,也是身為學者的姚霽最為享受的相處方式。
沒有了劉凌那些仰望神仙一般的期待、沒有了對她的曖昧和隱隱的孺慕之情,姚霽反倒越發覺得自己是個真實的人,這小皇帝也是個真實的、一步步學著如何做好帝王的聰明人,一切的感覺都好極了。
所以等人潮一走,她竟沒有形象地伸了個懶腰,笑著對劉凌說道:
“你今天好厲害啊,那一招《除蝗疏》讓他們都快樂瘋了,誰這時候敢再說蝗神不可褻瀆,怕是要被人撕爛了。”
劉凌笑了笑,有些害羞的摸了摸鼻子,似乎覺得這樣的誇獎有些讓他不好意思,又似乎覺得這樣的事情算不得什麼“有本事”。
姚霽一見這樣的劉凌心中就落下了塊大石,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居然喜歡這樣透徹明朗又帶著點羞澀的少年,逗弄之心又動了動,只是現在不是流風公主那時,少了些名正言順的理由,又被她硬生生壓了下去,轉而提起其他的話題。
“只是制度再好,也要人執行,現在只希望那戴執是個能幹的。”
應該能用吧?這名字聽起來也耳熟啊。
“朕相信他。”
劉凌又露出溫暖的能讓大臣融化、恨不得赴湯蹈火的笑容。
“呵呵,你的臣子,你相信就好,我也只是這麼一說而已。”
姚霽果然被這樣的笑容秒殺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耳朵還有些發熱。
“嗯,現在夜已經深了,我們明日還要早起上朝。”
劉凌似是不經意地隨口說著。
“我們該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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