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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事情若得不到水落石出,這汀芳殿一殿女子背後的家族必不能罷休,劉凌知道事已至此,哪怕是為了受害的李家人也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只能嘆了口氣,先攙扶起了薛太妃,而後才讓她們道出事情的原委。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一個“權”字罷了。
皇帝選秀,喜的不只是文武百官、民間有女之人,還有一位翹首盼望皇帝趕緊封后娶了媳婦兒好放出薛太妃,然後解決自己人生大事的“老光棍”。
薛棣就是這位老光棍。
因為劉凌信任薛棣,薛太妃也時不時來宣政殿噓寒問暖,替張太妃送些滋補的藥膳,這兩人見面的機會很多。
有一次,薛太妃和皇帝在殿中討論選妃之事,薛棣和稱心便在殿外等候,兩人都是薛太妃的至親之人,自然少不了攀談,就在攀談間,薛棣大概是有些放鬆,笑著玩笑道:
“等陛下封了後,就用不著姑母了。新婚自是如膠似漆,新後又可以管理宮務,到時候姑母被冷落了,肯定不願在留在後宮裡……”
“那時候,我就把姑母接回家去。”
他那時候還在嗟嘆,說是自己買的小院在地動之中震塌了,可他的俸祿和賞賜勉強只能修繕好府宅,沒辦法再擴幾分,就怕姑母住起來沒宮中舒服。
況且他還要攢日後成親那些聘禮的錢,這日子過得更加緊巴,看樣子有好一陣子,他得過上“食無肉”的日子,才能面面俱到。
當稱心姑姑說到這一段的時候,劉凌和宮人貴女們都“啊”了一下,意外地看向薛棣。
薛棣沒想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自己“窮的褲子都沒的穿了”的事情就這麼明晃晃被揭露了出來,就連當眾下跪都沒有這個讓人羞慚,一時間,他如玉般的臉龐漸漸染上了紅色,明明是個已近中年的男人,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
剎那間,有些耳目靈便的便想到了諸如“薛舍人和少帝不可不說的二三事”之類的傳聞,似乎找到了一些可能的理由。
劉凌卻沒想到薛棣居然這麼窮,因為代國的俸祿並不少,過年過節還有賞賜,他不知道薛棣的屋子在地動後一直沒有完全修繕好,心中還在暗暗自責,責怪自己沒有太過關心身邊的人。
其實薛棣的收入並不低,他兼著門下省和御史臺兩份差事,俸祿也是雙份,以他一個單身男子來說,自然是夠用了。
只是京中地價實在太高,他又好清靜,選的位置自然不錯,這花費就多了。再加上當年宮亂之後,他是由父親和祖父的弟子們輪流撫養長大的。
這些人雖擁有氣節,卻未必都是達官貴族、官宦子弟或是鄉紳之人,有些不過就是普通的書生或讀書人,薛棣也算是兜兜轉轉吃百家飯長大,長大之後自然盡力反哺,這每年的俸祿和賞賜,有大半就耗在了年節是對他們的禮物和奉養上。
再加上薛家被滅之後,他的心願就是將當年薛家遺失的那麼多本典籍慢慢收集回來,這又是一筆巨大的開銷,有時候哪怕是借書去抄都要花費無數功夫,越發存不住錢。
京中無數人以為薛棣沒娶妻要麼就是眼光太高,要麼就是等著薛太妃做主不敢擅自娶妻,要麼就是待價而沽準備娶個對自己仕途有幫助的,甚至還有傳聞他有斷袖的,卻獨獨沒想過他是因為“窮”,所以沒考慮過婚事。
畢竟在世人看來,薛棣這樣的女婿,哪怕是倒貼也能找到大好女子,有些家中只有獨女的,恐怕更是趨之若鶩,然而薛棣也有自己的骨氣,他已經是薛家僅存的繼承人了,所謂娶妻娶賢,更要不墮家風,如果他“賣身求貴”,又怎麼對得起家長列祖列宗?
可他有個硬傷,那就是他是個男人,哪家女子賢不賢,他實在是沒有渠道知道,更不能去打聽。
如果他有女性長輩在身邊,還能經常出入各家的後院做客,順便相看,可他去別人家做客,見到女眷那都是要避讓的,說實話,他見過戴盈盈幾次,都沒去注意她長什麼樣,更別說攀談了解品性了。
古人能夠“自由戀愛”的可能,實在是太小太小。不僅僅是女人希望能找到良人,男人其實也天天在心裡憋著大招,等著天上掉下狗屎運找個好媳婦兒。
在這種情況下,他眼見著薛太妃終於可以有時間和精力將功夫放在自己的婚事上,又加上稱心絕對忠心不會亂嚼舌根子,竟把心裡的話就這麼開玩笑般說了出來。
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不關薛太妃的事,也不管薛大人的事,是奴婢自己想左了。”稱心直挺挺地跪著,面色木然。
她知道自己死也不能將薛太妃她們拖下水,沒等薛太妃開口,就又快又硬地說道:“奴婢這一輩子都沒離開過宮裡,薛太妃要出宮,奴婢勢必是要跟著一起走的。可出了宮,奴婢卻不知道怎麼活啦……”
她閉了閉眼。
“所以奴婢想著,只要這次選妃出事,這選妃之事就不能繼續了,陛下第一次選妃就遭此挫折,必定更加倚仗太妃娘娘,奴婢也就不必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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