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天狗食日和地動,恐怕不僅僅讓這位少帝下了罪己詔,更是帶來了不少麻煩,衣食住行上的反倒是其次了。
等幾人在殿中就座,劉凌就之前的災禍和他的想法說了一遍,請求太玄真人的配合,太玄真人思忖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
“陛下想要祭祀天地並山川河流之神,無非就費些功夫,這並沒有難的,但祭祀山神,首先就得拜泰山和元山,老道能為陛下祭祀泰山,卻上不得元山。”
泰山是萬山之首,元山是萬山之宗,兩座山川相傳都是道家無上天神居住的洞天福地,劉凌要祭祀山川,名山大川俱要跑得,所以太玄真人才會如此猶豫。
“除此之外,老道年紀已大,有些法事做下來,精力已經很是不濟了。”太玄真人說話間,指了指身邊的張守靜:“京中慰靈的法事,老道準備讓守靜去主持。”
祭祀山川河流之神,與其說是向上天請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不如說是藉著盛大的法事想天下傳達皇帝想要天下安穩的希望,告訴百姓天子心中有他們,這樣的法事,張守靜這樣身份年紀的道士“壓不住場子”。
但京中祭祀亡魂,張守靜以“真傳弟子”的身份去做,倒是綽綽有餘了。
一旁的張守靜聽到太玄真人舉薦他的話,微微一怔,向著劉凌單掌行禮,眼神中有些不安和期待。
他知道太玄真人是想讓自己和這任皇帝更加緊密的聯絡在一起,只有這樣,泰山宗才能發揚光大,然而他的年紀永遠是個硬傷,如今只能賭劉凌也是少年,願意重用同樣的“青年才俊”了。
於是乎,太玄真人和張守靜眼巴巴地等著劉凌做決定。
他們看見劉凌微微偏了偏頭,用奇怪地眼神瞟了身邊的空處一眼,又向著張守靜看來,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表情實在太過古怪,讓張守靜忍不住蹙了蹙眉,微微向那空處看去,但是確實是什麼都沒有。
“朕相信名師出高徒的道理,更何況朕和張守靜也算是好友,明白他素來穩重。”
劉凌笑著將自己剛剛詫異的表情掩飾過去,聲音越發溫和:“那朕就替那麼多百姓謝過二位了。太常寺的官員已經等著你們,王寧,帶太玄真人和張道長去太常寺!”
王寧應諾了一聲,連忙出來接引。
等幾人走出殿外,劉凌臉上又露出剛才那詫異的神色,坐在龍椅上,用奏摺掩飾住自己翕動的嘴唇,對著身邊悄悄說道:“您確定您說的沒錯?守靜可以主持這樣的法事?”
豈止是可以主持。
瑤姬笑了笑。
這可是記載在歷史中,說是後來成了神仙的人啊!
“啊,是這樣,所以你可以放心將祭祀的事情教給他。”
瑤姬點頭。
“張守靜為枉死百姓做法事的時候,你其實也可以在場,你是天子,當初無緣無故讓這些百姓離開家中去外面躲避,有許多人不會了解你的苦衷,但是如果你親自祭祀這些沒有救下來的人,對他們的家人表示你的遺憾,至少會安慰到這些未亡人。”
“我?我親自去?”
劉凌想起那個嚎啕大哭的男人,以及那個大罵著“昏君”的醉漢,少見地沉默了。
“我怕我安撫不了他們,反倒引起他們的憤怒和傷心。”
良久後,他緩緩說道。
姚霽並不知道劉凌在宮外遇見了什麼,她以為他只是不自信而引起的低落,笑著給他加油打氣。
“怎麼會……”
姚霽用著一種再理所當然不過的表情笑道。
“你可是命中註定的皇帝。”
劉凌手中的奏摺慢慢放了下來,迷茫的表情也漸漸被堅定的表情所替代。
姚霽很高興看到他能夠重獲自信,伸出手虛虛地摸了下他的頭頂。
“這樣才對,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劉凌的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是。”
另一邊,王寧領著太玄真人和張守靜出了宣政殿,腳步舉起又頓,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看的太玄真人和張守靜都微微蹙眉。
“王總管有什麼想說的,但說無妨。”
太玄真人還想去太常寺商議祭祀之事,可這位大內總管突然不動了,也是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