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盛夏。
今年的夏天熱的讓人咋舌,每日上朝時百官猶如進了蒸籠,就連劉凌都將衣服一減再減,恨不得只穿一件中衣上朝。
偏偏劉凌早上在上朝,下午還要和兵部官員及其蕭逸等人商議重建黑甲衛的事情,隴右鐵騎山莊裡的年輕人們都野慣了,願意投效朝廷的不足一半,而黑甲衛的老將們年紀又太大,要想要等秋收後上陣殺敵去征討叛軍,必須得重新打造出一支精兵強將來。
劉凌選擇的是在禁軍中抽調人手,輔以黑甲衛原來的人馬,一齊交由蕭逸訓練,並在京外設定專門的大營,供新的黑甲衛操練。
如今這大熱的天,在烈日下操練簡直就是一種酷刑,不說人,就連馬也受不了,所以從黑甲衛進入京郊大營之後,城中百姓常常能在夜晚聽到大營方向發出的呼喝之聲。
一開始,這些百姓還心驚肉跳,以為有亂軍殺到了京中,到後來知道是黑甲衛趁夜操練,也就習慣了這種聲音,沒了這種聲音伴著入眠,甚至還有些不適應。
蕭家最出名的就是騎兵,隴右那種地方開闊無垠,最適合培養騎兵,所以黑甲衛才在隴右有戰無不勝之命。
但到了中原地區之後,地勢複雜,情況多變,一昧地衝鋒陷陣已經不太合適,必須要讓騎兵適應所有的可能性,方可重振黑甲衛的威名。
在衡量過各方面的因素後,蕭逸選擇了將目標放在方家身上。
一來方家在北方諸州作亂,這些地方都地廣人稀,利於騎兵作戰;二來去年北方大旱,今年夏天如此酷熱,料想西北至北方都不會有多少雨水,秋後無糧,對於方家來說也是巨大的打擊,此時正是他們士氣最為不振的時候。
最主要的是,方家畢竟幾代出的都是文臣,論打仗,反倒是陳家軍棘手一點。
如今黑甲衛有了目標,京中上下都知道黑甲衛到了秋後就要協助北方大軍征討方家,也一各個精神抖擻,從兵部到工部、戶部,各個都是厲兵秣馬,甚至還有京中武將家的子弟自告奮勇投奔黑甲衛的,就為了一睹昔日黑甲衛的威名,好穿上那一身黑甲顯擺。
劉凌有時候也會更換便衣去京郊大營走走,但這個天太熱了,他出去一次,還要驚擾到黑甲衛的將領們放下手中的事陪他在營中亂逛,去了幾次後,他就不再過去添亂。
等所有事情都走入了正規,劉凌常常有一種感覺,認為自己是不重要的,其實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是誰都可以。
只要那個人勤於政事,願意傾聽別人的聲音,可以處事公允,所謂的治國才能,更多的不過是用人才能。
政事處理的多了,不過是套例,按部就班而已。
“陛下怎麼能這麼想!”
薛棣吃了一驚。
“為君者的選擇,有時候會決定國家的方向,不可不慎重。您說誰坐在那裡都行,可如果坐上去的人只有私心,不思社稷,那就是國之大禍了!”
“一個人私心如何,又豈是能看的出來的。”劉凌老氣橫秋地搖頭,“登基前寬厚仁愛,登基後橫徵暴斂的皇帝,史書上比比皆是。皇帝可以罷免不合格的臣子,可要是有不合格的帝王,又該如何呢?”
薛棣聽到劉凌的問題,自然不敢做任何回答,緘口不言。
“你們也許知道答案,但是你們卻不敢說。昔日朕還是皇子時,你們都願意教導朕,並不避諱這些,可當朕登上了皇位,你們卻一各個拘謹起來了。”
劉凌嘆了口氣,心中有種一拳打到棉花裡的感覺。
有些事情,非為君者不能教導,即使是陸凡那樣的狂妄之人,有些話還是不敢說出來,又譬如後宮中的薛太妃,雖然見識眼界都有,但畢竟與時事脫節這麼多年,有心教導他,也不再符合時宜。
到了這時候,劉凌才感覺到那些父親尚在位就被立為儲君的皇子們是有多幸福,有一位已經為君那麼多年的長輩悉心教導,傳授經驗,可以讓繼位者規避掉很多錯誤的道路,並且告訴他大臣們哪些話是正確的,哪些話隨便聽聽就行。
登基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劉凌已經開始疲憊。
他的性格原本就不是過於剛硬的那種,大臣們大概也是看著他這一點,頻頻提出各種要求。
不停的滿足大臣們的各種“為代國好”的要求,最後產生的結果就是讓劉凌產生了一種錯覺,感覺自己並非代國的君王,只不過是替這些大臣們“工作”的小弟,他的任務就是不停地批奏摺批奏摺批奏摺,寫條陳寫條陳寫條陳,在他們提出意見後表示同意而已。
至於頒佈下去的政令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效果,自己批覆的奏摺又造成了什麼樣的變化,身處深宮裡的自己,也只能透過其他的途徑來獲知一二。
劉凌現在需要的已經不是下位的臣屬和隨從,而是強有力的、有著豐富治國經驗的長者,能立刻給予他指導,讓他走出迷惑的那種。
很可惜的是,他無父無母,無祖父無祖母,宗室人人居心叵測,冷宮中太妃們一各個都希望早日出宮,唯一願意留下來在宮中安度晚年的薛太妃,最近似乎也有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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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今日太傅批覆朕的功課,有沒有送去昭慶宮?”
劉凌想到每日裡又開始隔空“相鬥”的薛太妃和陸太傅,就有些心力憔悴。
“迴避下,抄錄了一份,送過去了。”岱山等秋後就可以回鄉,如今走路都是笑眯眯的,說話自然也是滿臉笑容:“薛太妃親自收的,說是陛下辛苦了,要保重龍體。”
“她要少給朕佈置些功課,朕睡得時間就能更長些。”劉凌撲在桌子上,滿臉疲憊,“她和陸太傅都太要強了,偏偏朕又見不得太妃在宮中無聊,居然還同意給他們傳遞書信。”
“陛下,其實奴婢一直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薛太妃雖說知識淵博,但畢竟是一介女流,要讓外人知道了您身為天子每日都還在做薛太妃佈置下來的功課,怕是要招惹不少人的非議。”
岱宗並不能理解劉凌為什麼這麼累著自己。
“就算您對外說那些功課是陸太傅佈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