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在代國軍隊中的影響力外人很難想象。
當年蕭家先祖蕭擎風乃是一代軍神,有“萬人敵”的稱號,一生之中幾起幾落,曾被仇人廢過經脈,又受盡千辛萬苦才接續好,即便如此,也從未有過敗績,被俘也是受人陷害。
那時候代國還沒立國,劉家也不過是代州一大族而已,蕭家卻已經名聲響徹三國,公認的世代將種之家。
代高祖起義,蕭家是高祖的母族,自是舉族鼎力相助,戰死者不知凡幾,所以立國之後,蕭家即是後戚,又是開國功臣,成為了當仁不讓的代國第一門閥。
後來只要是武將,沒有沒在蕭家學過藝的。蕭家人是出了名不藏私,只要是好苗子,送到他們府上,必定盡心教導,所以蕭逸才知道那麼多武將之家壓箱的絕技,概因當年都曾在蕭家切磋求教過,對外人來說是不傳之秘,對蕭家來說卻沒什麼。
平帝時一場浩劫,不知多少武將掛冠求去,多少軍人從此冷血,軍中如今人人斂財,不思操練,也跟成帝時屠了蕭家一門使得將士寒心有關。
如今少帝大赦天下,赦免當年平帝時期參與宮變的諸族,召告天下,尋找各家遺孤返回京中,為國效力,於是黑甲衛重回代國,無論對於代國還是對於代帝來說,都是一劑強心針。
甚至還有已經告老回鄉的武將和許多劉凌都不認識的老兵擠在臨水橋邊,遙望著護城河外的大地,希望能第一時間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當第一匹神駿的生靈撕裂大地踏足在京郊的土地上時,當那黑色的甲冑顏色漸漸映入人們的眼底,一聲歇斯底里地呼喚響徹臨水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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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元帥,魂歸來兮!”
一個滿頭花白的年邁將領跪倒在臨水邊,聲淚俱下地嚎哭著蕭逸之父的名字,當年蕭門遇難,蕭老元帥早已經故去很久,可蕭家滿門的屍骨全部被勤王之軍挫骨揚灰,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
蕭老元帥的墳塋上茅草如今已經老高,因為沒有人祭祀,這些老兵便年年都去老元帥的墳上收拾,可每見一次,便痛心疾首一回,如今見黑甲衛重現,一想到當年蕭老元帥領著黑甲衛馳騁疆場的場景,心中更加難以抑制的痛苦。
如果蕭家人還在,哪裡有方家、陳傢什麼事?又有誰敢造反?
劉凌是君王,不能迎出臨水橋外,只能看著一個個老兵和將領奔出三五里,向著黑甲衛的方向魔怔一般湧去。
“陛下,是不是要派出禁衛阻攔一二?這樣也太有失體統了……”
一位御史不安地打量劉凌的表情。
“無妨,讓他們去吧。”
劉凌不想承認自己的眼底也熱熱的。
“他們等這一天,也等的太久了。”
如今這些人之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是耄耋之年,恐怕自己都不敢相信還有幾年的時間等候這遲來的“赦免”,看到蕭家平反的這一天。
他們之中很多都是蕭門的將領或士卒,當年也曾為了國家征戰沙場,血灑河山,可因為蕭家擔著“謀反”之名,已經久不敢堂堂正正說自己曾在蕭家帳下從軍很多年,如今又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情緒激動,也是尋常。
其實已經年邁的又何止這些老將士們,當蕭逸領著兩百黑甲衛出現在人前的時候,望著那些已經頭髮斑白、身材不再健碩的“老黑甲衛”們,許多老將眼淚潸然而下,似是不明白歲月這把殺豬刀怎麼就把代國最赫赫有名的鐵騎磋磨成了一群糟老頭子。
其實黑甲衛並沒有斷了傳承,這些黑甲衛們都有子侄已經繼承了他們在軍中的位置,黑甲衛們護衛西域商隊的那群人馬全是彪悍的年輕人。
可如今是皇帝赦免了蕭家、重新讓他們回返京中的時刻,這些當年的倖存者們沒有人願意讓家中子侄代替他們回京,哪怕有些年紀已經到了不適合征戰的時候,為了回京祭拜早已經故去的老元帥,他們硬是拖著殘軀要回京中。
不知道這些內情、只是來看熱鬧的百姓,看到一群可以稱得上“老頭子”的老將士穿著甲冑,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來到這裡,甚至發出了一陣失望的噓聲,可更多的,是一個又一個衝出去的身影。
“老劉,老子還能活著看到你!”
“方老二,老天沒收了我,能讓老子再見你一面,真是老天有眼!”
“姜娃子!!!”
黑甲衛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黑甲衛,都是從蕭家將領在各地軍中選取驍勇善戰之士,有許多人之前也是各營小有名氣的“精英”,此時再見,頓時淚灑滿襟。
看得出這些黑甲衛心中也是難忍激動,只是他們還牢記著要先跟隨主將參拜過皇帝才能“認親”,一個個眼眶通紅,從馬上一躍而下。
看到這樣的場景,蕭逸心中也極為難受,他根本沒想到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還有這麼多人記著蕭家,記著他的父親,記著黑甲衛。
難受之餘,他的心中又湧上一股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