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祁甚至覺得自己離京時詛咒父皇和劉凌有些幼稚,和民間這些賣兒鬻女、飢寒交迫的貧民比起來,父皇將他送去秦地為王,已經是再優待不過了。
若是貶為庶人,流放鄉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不一定受得了這個苦。事實上,要不是想要回京討個公道以及不能讓莊揚波出事的念頭一直激勵著他,他也早撐不住了。
兩人幾乎是毫不停歇的趕著路,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了最近的城鎮。說是城鎮,其實也不過就是個沒有多少人的下縣,只不過在連線慶州和舒州的道上,所以有些人煙。
劉祁和莊揚波一沒有路引二沒有餘錢,只能縮在城門的門洞下,盤算著明日怎麼混進城去。
再拿金葉子是絕對不可能了,他們這般衣衫襤褸,拿出去也只會被人當做是偷的搶了金子,說不定還會被抓起來。
可沒有錢,又沒有路引,想進去根本不容易。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莊揚波的肚子突然像是打雷一樣又響了起來。
劉祁扭頭看了他一眼,為難地看了看四周,見四周都是和他一般等著明早開城門入城的各色人等,有人已經在啃著吃的,想要上前討吃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忍一忍……”
他安慰著莊揚波。
“明天,等明天,我一定給你弄些吃的。”
劉祁只可恨自己沒有三弟的身材和力氣,否則去賣把苦力也能賺些錢。如今他拖著莊揚波,根本都沒有人會請他做工。
他將莊揚波抱在自己懷裡,像母親小時候對他那樣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髮,溫聲細語地安慰他,告訴他到了慶州府,就不會再捱餓了。
莊揚波抽抽啼啼,卻沒有像白天那樣大哭或埋怨,只是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看起來格外可憐。
兩人窩在門洞下悽悽慘慘,突然間聽到哐當幾聲,落下幾枚銅錢來。
劉祁詫異地抬起頭,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衣著襤褸滿身怪味,臉上的表情吊兒郎當,一見劉祁抬起頭來,有些興味地挑了挑眉。
“見你也不是個蠢的,怎麼出來討飯,都不帶個碗?”
“啊?”
劉祁聞言一呆。
“想進城討飯,行頭得先帶齊了,否則城門官再好心也不會放你們進去。”那少年皺了皺鼻子。
“沒見過這麼笨的同行……”
劉祁眨了眨眼。
“把衣服扯的再破點,去找個破碗破棍子,討飯就要有討飯的樣子,肚子都叫的像是打鼓了,還要什麼臉面!”
少年搖了搖頭,邊朝著門洞另一側走,邊自言自語:“老子也是中了邪,自己都是討飯的,還給他們送錢……”
“二哥,我們是不是被人當叫花子了?”
莊揚波看著面前幾枚銅錢,眼淚又嘩啦一下下來了。
“嗚嗚嗚,我被人當叫花子了嗎?祖父要知道一定打死我……”
“哎,哪裡會打死你,心疼死你才是啊。”
劉祁看了看身前的幾枚銅錢,幾次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
“莊揚波,你餓不餓?”
“嗯,好餓,肚子都疼了……”
莊揚波抹了抹眼淚。
劉祁的手張開又握拳,握拳又張開,最終還是彎下身子,把地上那幾枚銅錢撿了起來。
另一側面前支著碗的少年看他拿起錢,臉上露出了既失望又後悔的表情,間或著還仰頭望天,長吁短嘆。
劉祁將幾枚錢捏在手裡,苦澀一笑。
“想不到,我也有討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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