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各位宗老是在質疑朕的血統?”劉未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父皇當年雖然荒唐,可卻從未有什麼男人踏足過母后的清寧殿一步,這樣的謠言,也未免太荒唐了。而且皇家血脈不容混淆,李代桃僵之事絕不可能在宮中發生,你們都當朕的父皇難道是傻子不成?”
宮外的老百姓總是傳說一些臆測宮中生活的故事,其中不乏類似“趙氏孤兒”的版本,更有什麼李代桃僵,王子換公主的故事。
其他類似於後宮混亂之類的豔聞,也沒有少過。
但事實上,宮中嬪妃從受孕開始,到誕出嬰兒,皆有專門的宮人記錄,皇后身為一國之母,更是百般受重視,哪怕是先帝那時候那般荒唐,皇后出入皆有大批人馬伺候,別說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其他男人交合,便是和男人說上一句話,都會有人記著。
宗室族老們自然也不敢直接說懷疑先帝戴了綠帽子,只是未免還是有不死心的,將當年另一樁秘事牽扯了出來。
“您說沒有男人踏足過太后的清寧殿,可據老臣所知,當年先帝藏匿起懷柳君,是太后娘娘將他救出,安置在清寧殿照顧,養好的傷勢。此事在太醫院中也有醫案記載,陛下該如何解釋?”
那宗老年紀不大,卻一口一個老臣,顯然是半點都不懼怕劉未在這個關頭真砍了他。
真砍了他,便是他心虛,有再大的怨氣,也只能吞了。
劉未就知道這些人會拿這件事出來說,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既然鹹安王知道的這麼清楚,那一定知道太醫院還記錄了一件事,那就是懷柳君從父皇那裡被母后救出時,已經是不能人道的廢人了。母后當年救他,和救其他嬪妃沒有任何區別,雖說懷柳君是男人,但被那樣對待後,母后很難再對他生出什麼惡感,這是母后的慈悲!”
聽到劉未說呂太后“慈悲”,許多知道呂太后手段的宗室暗地裡撇了撇嘴。
那鹹安王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如今被劉未這麼一頂,臉上又紅又白,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一個廢人,自然是不能讓皇后有孕的。
“但當年蕭小將軍確實是和先帝寸步不離,雖說趙家如今已經後繼無人,可當年的事情,許多老人還記得清楚。正是因為蕭小將軍可以隨意進出後宮,流言蜚語才屢禁不絕,蕭老將軍也是因此鬱鬱而終……”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身為先皇的禁衛,貼身保護有何不可?”呂鵬程終於忍無可忍地站了出來。
“諸位難道以為後宮全是靠宦官和宮女在巡視安全不成!”
劉未見呂鵬程站出來維護他,也很是吃驚,甚至有些隱隱的感激。
“呂寺卿,您是太后的親人,要維護太后的名聲也是人之常理。而我等如此催促陛下拿出《起居錄》,查閱皇后受幸之日的事情,和您想要維護太后名聲的心情並無不同。陛下即是一國之君,也是一族之長,哪怕民間出了這種事情,族長也是要盡力洗清自己的嫌疑的。”
年已七十的陽平王劉房沉聲說道:“更何況高祖有訓,凡是劉氏宗族子弟,皆可調閱內府的書庫,《起居錄》屬於內庫之書,吾等也可借閱。”
被逼迫至此,劉未終於忍無可忍地恨聲道:“沒有什麼《起居錄》,父皇當年的《起居錄》,都已經被毀了!”
“什麼?”
“陛下此言可當真?”
“為何?”
一時間,殿下眾人譁然。
不僅僅是宗室子嗣,太常寺和宗正寺兩位寺卿也是滿臉不敢置信。
“父皇死前曾留下遺訓,希望死後的諡號不要太壞。可當年薛、趙兩家以父皇生前《起居錄》中記載的事蹟太過荒唐為名,要為父皇立下惡諡。”
劉未丟出這個讓人震驚的訊息。
“母后平亂之後,曾和百官爭執過此事,陽平王叔應該還記得這件事。後來此事,以母后毀了父皇生前的《起居錄》,定下‘平’的諡號為結果,不再提起。”
諡號,是對死去的帝王、大臣、貴族、高士按其生平事進行評定後,給予或褒或貶或同情的稱號,可謂是一個能人一生最簡短的總結。每一位帝王都希望自己死後留下的是美諡,至少是個平諡,不願遺臭萬年。
太后當年毀去《起居錄》的原因聽起來有些存疑,但是在情理上,是完全站的住腳的。
她的兒子雖然是逼宮而上位,可她死後一定是要陪葬在先帝的陵寢之內,一位“平帝”的皇后和一位“幽帝”的皇后,至少前面那個更有尊嚴一些。
更何況她還是勝者,理應得到勝者的待遇。
皇帝說的如此光棍,倒讓一干宗室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有些宗室的王侯心中更是大叫著“果然是做賊心虛”云云,連臉色都壞了幾分。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劉未反而完全放鬆了。
他一直等著這一天來到,如今只要趙太妃手中那幾本《起居錄》不要面世,這世上就沒人知道那些起居錄是不是全部都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