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改革,都是困難重重,其原因除了因為改革會觸動到既定利益者的利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即使是皇帝,想要將政令完全正確的傳達下去,也是很困難的。
無論改革者多麼強有力,制定的律法多麼的嚴謹合理,但只要執行的人出現了問題,就會從最下層分崩離析。
代國的律法和政策,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律法和政策,但由於人是有私心的,再好的德政也會慢慢變得腐壞,原本是為國為民的律法,卻成了禍國殃民的原罪。
到了這種地步,想要慢慢根除已經不可能了,但如果直接將根源連根拔起,就必須要動兵。
只有殺一片、滅一方,徹底將既得利益者完全洗牌,將土地收歸公有,再還歸與民,才能根本解決掉這個問題。
但是這些得到好處的勢力,就會乖乖引頸就戮嗎?
沒有人會這麼傻,這世上如同蕭家、薛家、趙家這樣的門庭,畢竟是少之又少的,大部分的家族依舊是以家族為先,所以從他們開始以國策橫徵暴斂之時,就一定料想到了天子最終會發現,雷霆震怒的那一天。
反抗和自保的力量,從剛剛開始“違法”的時候,就已經在積蓄了。而如方黨這種想要渾水摸魚的,不過是給這些人提供了□□,互相得利而已。
至於天下是姓劉、姓方還是姓其他,對於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來說,並沒有太大差別,因為無論是誰在當政,都不可能小瞧了他們的力量。
腐化吏治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殺招,才是方孝庭真正的埋伏。
劉凌走向東宮的步子越來越快,他的思緒也越來越清醒,以至於到了後來,戴良見到他時,也嚇了一大跳。
“殿下,您怎麼了?”
“什麼?”
劉凌的眼睛亮的可怕。
“殿下,您沒發現您一直在抖嗎?”
戴良捂著嘴,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要要要不要找個太醫給您看看?今日招魂是把您的魂丟了嗎?”
劉凌這才發現自己由於激動,身體一直抑制不住的在抖動,想必臉色也紅潤的可怕,所以嚇到了戴良。
他開啟窗子,站在窗邊吹了好半天的冷風,直到心緒平靜下來,才考慮著該怎麼把這個訊息傳給父皇。
自己去說肯定不行。
王家當年被族誅,回京勤王的各路兵馬當年對王家抄家滅門,此事便是太后下的令,如果暴露了王七的身份,說不定這王家的遺孤也就從此見不得光了。
告訴陸博士或是薛棣,都會讓人生疑。他們一個是文士,一個是儒生,從未在民間計算過經商之事,如果突然有了這麼多資料上報,那一定是非常突兀。
那就只有……
劉凌扭過頭,眼神熠熠生光地望著戴良。
戴良胳膊上雞皮疙瘩直竄,抱臂哆哆嗦嗦地說道:“殿殿殿下,您您您看我幹什麼……”
殿下是中邪了嗎?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
他可沒先帝的癖好啊!
“戴良,我記得你父親未進入殿試、任工部官員之前,曾遊歷代國各地十餘年,相交滿天下?是否?”
劉凌沒管戴良的表情,自顧自問道。
“是。”戴良聽到劉凌是問這個,總算舒坦了一點,點點頭,“我父母都愛遊山玩水,代國各地,北至幽州,南至越州,東至膠州,西至涼州,他們都去過了。”
“沈國公府是不是一直都在經商?我曾聽陸博士說,你家數代無人出仕而不倒,就是因為經商能力了得?”
劉凌繼續發問。
“殿下,您問這個幹什麼……”戴良有些困擾地撓了撓頭,“經商畢竟不是光榮的事情,這個,這個……”
就因為這個,加上他們家那些亂七八糟的家規,所以他們家的男人才一直娶不到什麼好出身的姑娘。
“不,你家經商,實在是大大的好事。”
劉凌踱了踱步子,心中忐忑不定。
沈國公府真的值得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