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一切的劉凌,反倒徹底放鬆下來。橫豎他現在要做的不過就是拼命的壯大自己,積蓄著全部的力量等待著關鍵性的時刻,被拋棄在冷宮裡看似無情,何嘗又不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見劉凌明白了,陸凡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就怕劉凌心中對去蓬萊殿有什麼想法,畢竟那條路是最好的“近聖”之路,袁貴妃只要不失寵,養在蓬萊殿裡的皇子就是和皇帝接觸最多的人。
更別說“子貴母死”,向來是許多冷酷帝王防止後戚干政的選擇之一。
後宮的爭鬥,雖不見血,卻比前朝陰暗多了。
陸凡教導完劉凌的功課,又對他說了一些外界最近發生的大事、京中諸位權貴的來歷云云,便如同之前無數次一般,悠然地離開了靜安宮。
只是這一次,他剛剛走到祭天壇附近,便被一個侍衛像是不經意似得的了一下,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
“袁貴妃誇你做的不錯……”
那人與他擦肩而過,丟下這句話,繼續向著東邊巡邏去了。
陸凡看了下手心,啞然失笑。
原來是鴿蛋那麼大的一塊金子。
這對於小氣的袁貴妃來說,恐怕是一筆巨財了。可見袁貴妃無子後,忌憚幾位皇子忌憚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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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是養繼承人。”
陸凡抬眼看向遠處皇帝所在的巍峨宮殿,不禁長吁一口氣來。
“明明是養蠱啊……”
甘露殿內,跪與地上的兩個皇子面如死灰,臉上冷汗淋漓,似乎隨時會暈過去的樣子。
坐在御座上的劉未斜倚著扶手,靜靜等待著兩個兒子的回答。
大皇子靜靜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二皇子卻像是鼓足了勇氣,拼死一搏般說道:“父皇為何不考慮冷宮中的三弟?三弟無母,豈不是最適合的人選?”
只是聽到別人提到老三,劉未就已經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擺了擺手道:“若朕中意的是老三,你們還有跪在這裡的機會?現在不必提他!”
言語中,似乎那個位子老三連想都不要想一下。
若是平時,聽到這樣的話,兩位皇子自然是心中得意,可如今閉眼埋頭的大皇子臉上,卻露出一抹慘笑。
他從小接受大儒名士們的薰陶,自然不是真的只會舞文弄墨的蠢才,從他的父皇將他和二弟招到甘露殿裡,問他們誰願意去蓬萊殿為子時,他就知道這天,真正要變了。
他不怕真刀真槍,也不怕陰謀詭計,最怕的就是連父皇都想著這樣一點點剪除自己的翅膀和助力,讓他做一個只依靠父親歡心而登上那個位子的皇子。
就算爬上了那個位子,他也只能仰人鼻息,又有什麼意思?
二皇子劉祁的想法和劉恆差不多。不同的是,大皇子所倚仗的大多是前朝老臣和功勳之後,可他倚靠的,是京中的實權派官員,以及外曾祖父任吏部尚書時期為他選拔的年輕人才。
他在道觀中時,因為有多方的佈置,從未停止過一天的謀劃。有那麼多人眼巴巴看著他,有那麼多人就等著他得勢後順勢而上,一旦他拋棄了這些人,他自己第一個粉身碎骨。
他不可能放棄掉這些人,放棄掉母族為他細心謀劃的一切,放棄掉道觀中那麼多失意後想要借他翻身的宗族之人。
那些明明有才卻被刻意放到地方上磋磨、歷練,最終等候著回到京城大展抱負的年輕人,那些他被送入道觀後一直冒著危險為他掩飾的道人們……
劉祁想到這些,以首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兒臣不願離開母親,兒臣日後願意就藩,做一賢王。”
只要羽翼尚在,日後總能一飛沖天。
可如今自剪羽翼,豈不是隻能做雛雞?
劉未見劉祁連“做一賢王”都說出來了,表情頓時似笑非笑,點了點頭讚道:“你膽子很大,而且是個有決斷的人。”
這像是誇獎,又像是譴責,讓劉祁更加不敢抬起頭來。
相比於一旁不發一言,不置可否的大皇子,二皇子劉祁確實是已經下了決斷了。
他是情願被皇帝厭棄、被送去藩地永不能歸京,也不願去博那一個可能的機會,似乎已經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