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宮,其實是俗稱“西宮”的龐大宮殿群,它是立國之初建來安置後宮嬪妃的地方,僅僅靜安一宮,就有七座殿室。
然而隨著皇宮一次次的擴建,新的“太極宮”建在了新皇宮的東邊,導致整個皇宮的中心全部移往東邊,加之靜安宮安置的都是老邁的無子太妃、不受寵的後宮妃子等,幾代過去後,宮裡人只要提起“靜安宮”,都恨不得以“冷宮”來代替。
而被分到靜安宮居住的妃子,幾乎就和“打入冷宮”沒有什麼區別了,只要聽到去靜安宮的,無不如喪考妣。
三皇子劉凌就出生在靜安宮的含冰殿,這是整個靜安宮中最蔭涼的地方,曾經是太后和太妃們夏季避暑的處所,如今,卻成了劉凌冬日裡最駭怕的地方。
他的母妃也是因為含冰殿太過陰寒,月子裡又沒得到什麼照顧,最後害上了產後風,纏綿病床幾年,血虧氣竭而死。
靜安宮不僅是讓後宮女子聞之色變之地,就連得寵的宮人們也是避之不及。得到少監命令要把三皇子“護送”回靜安宮的兩個宮人,僅僅是把劉凌丟在靜安宮的門口就走了,連腳都不願意沾一下,生怕染了晦氣。
肩膀和胳膊被掐的生疼的劉凌,一落地後就不甘地大吼了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猶如幼獸一般的嘶吼讓兩個小宦官不由得抖了一下,面面相覷,叫做成安的宦官離了稍遠了竟不安地嘀咕道:
“我們得罪的好歹是一位皇子,會不會……”
叫成平的小宦官心中也不安的很,可靜安宮裡連落葉都沒人清掃的淒涼還是讓他打起了精神,乾笑著安慰自己:“呵,呵呵,應該不會,他還那麼小……”
“可是,那叫的……聽得怪瘮人的……我們也沒做什麼啊……”
成安驚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發現指甲縫裡似乎有不少布屑,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你說,我們不會把他弄傷了吧?”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成平猛地搖了搖頭,咬牙放低了聲音:“他是三皇子,可你別忘了宮裡之前有多少位‘三皇子’,他能不能活著長大還是個問題呢,哪裡能把我們怎麼了……”
想到那位讓陛下深深迷戀的“蛇蠍美人”,成安終於放心了一點,吁了口氣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哎,這話我們不該說的……這世道啊……”
兩個剛剛成年的小宦官貌似鎮定地離開了,可越走越快的步子,卻還是洩露了他們心中真實的想法。
雖然他還那麼小,雖然他還那麼孱弱……
可血脈的傳承,依然是這宮廷裡最讓人震懾的力量。
靜安宮外。
劉凌會發出不甘的吼叫,並不是痛恨兩個小宦官的“冒犯”,也不是對目前際遇的不滿,只是因為發現了“希望”之後,卻看到希望一下子溜走的痛苦。
從小乖巧的劉凌會發出這樣的低吼,讓一直守在門口等著他回來的奶孃宋娘子嚇壞了,三兩步衝上前去,將他一把抱在懷裡。
“殿下,殿下,你怎麼了?魘著了?被欺負了?那兩個小宦官把你怎麼了?”宋娘子滿臉關切地檢查著劉凌的全身,當發現他的絲襖破了一道口子,連裡面的絲絮都冒了出來時,宋娘子的眼睛裡已經開始噙淚。
“他們居然敢對你動手!他們居然敢對你動手!衣服都破了!”
“不是他們撕的,這絲襖的料子太不紮實了,一扯就自己開了……”劉凌不自在的扭動了幾下,從宋娘子懷裡掙脫。
“奶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
他雖然一直受到冷遇和無視,但畢竟還是皇子。宮中的衣料就沒有差的,只不過給含冰殿的都是些陳帛罷了。
陳布容易褪色,也比新鮮料子脆弱,上好的絲帛,倒比麻葛更不實用,動輒就破。
劉凌這件出門的絲襖不過才穿一個冬天,可外力只是大了一點,肩膀就豁了一個口子。
可憐那兩個小宦官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以為動手太狠將三皇子傷了,卻沒想過三皇子的衣衫原本就是次品,還不如他們的厚葛衣結實。
“你去祭天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