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歇了三次,越爬越深。夜視儀裡的馬賽克越來越多,最後幾乎根本看不清路況。姜也記得,在還能看清楚巖壁的時候,周遭岩石的狀況非常詭異。石壁上有許多密密麻麻的褶皺,還有可疑的粘液滲出,石質也變得無比柔軟。如果這裡不是黑山戈壁的深處,姜也幾乎以為自己在誰的腸道裡行進。
到最後,馬賽克完全遮蔽了視野,看不清路了,靳非澤也停了下來。
在這地底深處,他們都聽見周圍傳來嘶啞的怪叫。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但幸好都離他們很遠。
“咱們進怪物老巢了?”霍昂低聲問。
姜也記得這場景,夢裡他來過。
“現在開始要靠你了,小也。”靳非澤說。
“要做什麼?”
靳非澤道:“你摘下夜視儀,帶我們前進。記得把你的右眼蒙起來,接下來的路你只能用金瞳看。”
“我抵抗不了真實帶來的瘋狂。”
靳非澤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姜也想說上次他沒戴墨鏡,就差點支撐不住。
“上次……”
“上次你沒有瘋,你喝醉了,被我操了。放心,路不長,你撐得住。”
姜也:“……”
霍昂說:“我什麼都沒聽到。”
李妙妙問:“草,什麼、意思?”
“小妹別啥都聽,”張嶷遞給他自己睡覺用的眼罩,“靠你了兄弟。”
姜也閉上眼摘下夜視儀,戴上張嶷的眼罩,再把左眼露出來。眼前一片漆黑,姜也什麼也看不清。可姜也能感覺到,他面前的事物藏匿著最深的恐怖。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啟手電筒。有了光,他終於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眼前的東西的確十分有沖擊力,石壁已經不能稱作石壁了,那完全是肉泥,泥濘而暗紅,滲著黏膩的粘液。無數黑色的太歲真菌貼附著肉泥而生,蔓延出的菌絲長出大腦肉質一般的菌團,還在一下一下的震動,彷彿有心跳一般。有些菌群勾勒出畸異古怪的人形,幾乎讓人懷疑那是不是就是一個古老的人?
這景象無比壓抑,姜也感到心頭壓力倍增,胸腑裡好像也長出了恐懼的菌絲,一點點纏住他的心髒。他調整呼吸節奏,把那種感覺按壓下去。所幸金瞳的視野下,這些東西雖然詭異古怪,但還沒有到讓他瘋狂的地步。
不知道用正常的眼睛看又會看見什麼,姜也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強迫自己不去嘗試。
真菌這種東西比一般的怪物還要讓人覺得可怕,畢竟孢子會散在空氣裡,被人吸進去。姜也給所有人戴上防毒面具,然後讓大家排成縱隊,後面的人搭著前面人的肩膀,由他領路,慢慢前行。
“避開那些‘人’。”靳非澤說。
“你看得見?”姜也問。
“看不見,但是有感覺。”靳非澤的臉朝菌人的方向側了側,“聽得到它們的呼吸。”
姜也擔心那些菌人裡有他媽媽,雖然不往前湊,還是掏出望遠鏡每個都仔細地看了一下。確認他媽不在裡面,他才繼續前進。不知道正確的道路,只能憑感覺前行,姜也記住自己的行走路線,在走過的路上做下熒游標記,盡量不走回頭路。走了不知多久,一路上都沒有見到他媽,他懷疑靳非澤又在騙他。
“沒騙你,”靳非澤笑著說,“我這麼愛你,怎麼會騙你?”
姜也道:“證據。”
靳非澤嘆了口氣,“笨蛋小也,走到這裡了,你還想退後嗎?你媽媽真的在前面,據我所知,她的情況很不好,你不快一點,就救不了她了。”
姜也抿了抿唇,繼續往前走。忽然之間,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越往前,似乎越能聽見一個鐘鼓一般的律動巨響。
他問:“你們有沒有聽見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