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壞,姜也仍有生還的希望。冥婚最大的影響是在生者和亡者之間建立某種特殊的聯系,而不是殺人,或許祂還有別的目的。扭頭一看,發現李妙妙身上扛著個人,他臉上烏雲密佈,問:“你帶著他做什麼?”
李妙妙扛著被她打暈的張嶷,認真道:“進洞,要帶,儲備糧!”
夢境裡,姜也抱著一個小嬰兒。窗外在落雨,無盡的雨聲淅淅瀝瀝,整個世界好像浸泡在水裡腫脹、變形、扭曲。一個女人推門而入,是姜若初,似乎大病初癒,臉色蒼白,身穿條紋病服。
“找我幹什麼?”姜若初看起來很警惕。
“幫我撫養這個小孩兒。”江燃道。
“你在開玩笑?”姜若初冷笑,“這是你的孩子?你憑什麼讓我撫養他?江燃,是不是在你眼裡,所有人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你就不怕我虐待他?”
小嬰兒蹬著粗藕似的小腿,嗚嗚哇哇亂叫。
江燃平靜地說:“你撫養他,我會把阿爾法交給你。”
“你把阿爾法帶出來了?”姜若初一愣,緊接著咬牙切齒地問,“這是威脅麼?如果我拒絕撫養他,你會對阿爾法怎麼樣?”
江燃低頭看懷裡的嬰兒,“很抱歉,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回家去吧,帶著這個孩子。到家如果發現鏡子上多了手印,地上有不屬於你的長發,不用驚慌,那是阿爾法。至於這個孩子,隨便你照顧他還是虐待他,總而言之,讓他長到成年就行了。事實上,我不建議你對他投入太多感情,因為他遲早會步我的後塵。”
姜若初眼神微顫,“你……”
“記住,在他成年之前,不要讓他靠近禁區。他太小,一旦踏入禁區,那個東西不會放過他的。”
“什麼意思?”
江燃停頓半晌,道:“祂會留下他。”
姜也猛然清醒。耳畔有汩汩水聲,身下是堅硬的岩石,四下一片漆黑,他的身體像被寸寸敲碎,疼痛無比。長袍和毛衣全部濕透了,他微微動了動,身體好幾個地方傳來鑽心的疼痛,低低喘了一下,最終決定暫時先躺著。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他能看清一些東西了。他好像在一處洞xue,穹頂十分低,無法讓人直起身行走。許多畸異的鐘乳石倒吊下來,大小各異,像瘤子一樣布滿整個溶洞。河流從他身畔流過,反射著幽幽綠光,大概是一些發光的藻類。姜也心裡大概有數了,這裡應該是一個溶洞,很有可能就是莊知月說過的婁無洞。湘西有兩千多處溶洞,莊知月說婁無洞很深,至今沒有探明,估計是個龐大的溶洞群。
上一刻還在吳家的大祠堂,現在居然到了千米之外的婁無洞。姜也完全沒有過來的記憶,衣服濕透了,顯然是順水漂過來的。姜也估計他和陳嘉一樣中邪了,被洞神迷惑著自己跳了河。可是洞神為什麼要把他拉到這裡?婁無……肉蕪……,肉蕪是太歲的別稱,難道洞神和大黑天一樣,是太歲的變體?
如果洞神就是太歲,按照那個神秘老爺爺的說法,江燃以自己消失為代價對太歲造成了一些影響,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影響,可能是削弱,可能是限制,總而言之,太歲已經無法再次抹去姜也。
這樣一想,洞神把他拖進地洞的邏輯似乎能想通了。祂無法直接抹去姜也的存在,把他拖到洞裡,讓他再也出不去也是一樣的。
姜也覺得周身的疼痛緩解了一些,起來檢視身上的傷。萬幸,都只是磕碰傷,問題不大。漂這麼遠還活著,真的是命大。他再次環顧四周,望不到光線,洞xue層疊,地貌迂迴曲折,粼粼河水無聲沒入地下。沿著河水流過來的方向走應該沒錯,他蹣跚地爬起來,只見前方是極低的穹窿,鐘乳石遮住了去路。
看來只能游泳了。
他脫了濕漉漉的馬甲和長袍,小心地涉水而下,扶著水岸潛入水下。水道十分複雜,四處都是影影幢幢的暗礁,底下還有急流,姜也掙紮了一會兒,怎麼也遊不到前面去。正想上去,水底閃過一個影子。姜也心頭一緊,連忙上岸。水底有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可能是生活在黑暗帶的盲魚,也可能是別的東西。總之,這裡地形複雜,難保有漩渦,游泳出去行不通。
身上更濕了,凍得他瑟瑟發抖。他把衣服全脫了,內褲也不例外,統統晾在石頭上。
當務之急是取暖,要不然一定會發燒。
他四處找燃料,溶洞裡光禿禿的,一根草也找不到。越來越冷了,他搓著手,給自己哈氣。冷靜,一定有辦法。黑暗的溶洞應該會長一些菌類,說不定能燒起來。他矮身鑽進一條狹窄的小道,到了另一側洞xue。這個巖洞比剛才的大一些,起碼能直起身子走路了。
腳下一滑,似乎踩到什麼,他蹲下身摸索,摸到一個圓柱形的東西。仔細一摸,居然是一個手電筒,似乎還是個防水的強光手電。姜也開啟手電,面前蒼白一片,忍不住閉上眼。有手電,說明有人來過,姜也心裡有了希望。
耐心等視野恢複,周遭事物頓時判然分明,這洞確實很深,強光手電都照不到盡頭。姜也準備走了,一轉頭,忽然對上一張青白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