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嶷急道:“哎,等等我啊。”
姜也的聲音遙遙傳過來,“張嶷,不要跟過來。你們有親人,有朋友,有想做的事,你們不能去。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赴死。”
他的背影無比決絕,在長廊裡越走越遠。那一刻他看起來不像個剛高考完的學生,而是奔赴世界末日的孤膽英雄。靳非澤心裡有一種沒來由的煩躁,姜也給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將來要做的事,靳非澤當個快樂的瘋子,張嶷當明星道士,那姜也自己呢?死在怪物的手下,從此做個複讀機一樣的鬼魂麼?
真無聊,無聊透頂。靳非澤頭一次碰到姜也這種怪胎,這世上大多數人都自私自利,比如他的父親靳若海,看起來盡忠職守作風正派,其實是個偽善的衣冠禽獸。再如那些不顧後果為他沖塔的人,要麼是想睡他,要麼就是想被他睡。而姜也竟然是個十足十的大聖人,他竟然可以為靳非澤這樣糾纏他侮辱他欺騙他的神經病去死。
從在網上認識開始,姜也為他花錢,幫他扛罪,揹他離開禁區,從來對他別無所求。為什麼?靳非澤發現自己忘了問,之前在手術室姜也快要死的時候,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可惡,可惡,第一次有一個人讓他看不透。
他心裡再一次有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少了什麼似的。只有抓住姜也,才能填滿心房。
張嶷看他臉色陰森森的很不對勁,警惕地說:“小也不在,你別又失控啊。”
靳非澤忽然舉起槍,瞄準地上那些坐等救援的廢物,“跟我走,我們一起去殺了那隻怪物。”
“不行!”有人臉上浮起驚恐,“我們打不過那種東西!我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那隻異常生物的評級起碼是a。你的小男朋友不要命,你不能強迫我們也不要命!”
其中一個女生舉起槍,毫不畏懼地同靳非澤對峙。
“你最好別亂……”
她話還沒說完,靳非澤眼也不眨地扣動了扳機,子彈打穿了她的手。
他溫柔地微笑,“你們不是姜也,我才不管你們死不死。像你們這樣的廢物,能在小也狙殺我媽媽之前為他抵擋片刻就已經是你們人生中最大的意義。你們不去,我現在就殺了你們。晚點死,勝過早點死,你們說對不對?”
他又開了一槍,子彈打進一個考生耳畔的牆壁,所有人被電擊似的震了震。
“現在,”他居高臨下,神色冷漠,“能跟我走了麼?”
姜也下了三樓,安全箱還在原地。他提著安全箱,來到地面停車場。之前為了躲劉蓓的鬼魂,姜也錄了一段靳非澤的錄音,現在再次派上用場,他決定用這個來吸引施醫生。他設定好定時播放,進入門診大樓。根據夢境裡的觀察角度,江燃的射擊點應該在門診大樓三樓的某個視窗。
姜也潛入門診大樓,悄無聲息地上到三樓。門診大樓沒有恢複用電,走廊裡僅僅有盡頭窗戶的一格天光,整個走廊像一口深深的井,不知羈押了多少幽魂。
三樓靠停車場的方向是一溜婦科診室,從1排到15。姜也舉著手槍,挨個進入診室確認射擊點。1不是,2也不是,角度都不對,和夢境裡的相差太大。姜也繼續往前走,進了12診室,從窗戶望下去,幾乎正對地面停車場。應該差不多了,再往前走一間。
他正準備開啟門,忽然聽見外面有“咯……咯……”的聲音。
有鬼來了。
姜也並不驚慌,貼著門細細聽,那咯咯聲停在門口不遠處,似乎就是沖他來的。大概他之前就已經被這只鬼跟蹤了,只是沒有發覺。姜也放下安全箱,抽出別在後腰的制式手槍,深吸了一口氣,驀然開了門,腳步迅速左轉,瞄準咯咯聲的來源。
即將扣下扳機的剎那間,姜也的眸子一縮,僵在了原地。
眼前滿身鮮血的少女一寸寸扭過頭,露出她蒼白如天光的臉頰,還有一雙黑得無比純粹的眼眸。她的頭發上還別著兔兔小發卡,是她最喜歡的一款,身上的jk又破又髒,裙子沾了泥濘的血汙。她顯然不是人了,甚至發不出人的嗓音。
“咯……咯……”
她向他走來,越走越快,臉上露出猙獰的兇狠表情。
最後,她像豹子般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