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菩薩走遠了,他們仨才敢略略直起身。幸好姜也反應快,原來這菩薩一直在大門附近逡巡,他們剛剛若大剌剌跑出去,定然會迎頭撞上。張嶷暗嘆,“著道了,咱們被設計了。這鬼菩薩不是鎮宅的,是封門的。有人故意把我們引進來,想把我們弄死在裡面。”
這兩米高還有十四隻手的鬼菩薩一看就不好對付,張嶷決定先回別墅。有靳非澤在,說不定還能硬剛一把。姜也脫了外面套著的短袖襯衣,把印著靳非澤大頭的白t脫下來遞給李妙妙。
“穿上。”
張嶷眼睛一亮,“還有麼,給我一件。”
“沒了。”姜也說。
原本以為張嶷有道士證,又是天師府的小天師,應該靠譜,姜也就只穿了一件辟邪大頭短袖,沒想著多備幾件。吃一塹長一智,姜也暗暗想,以後必須更加謹慎,不能輕信他人,尤其是有道士證的白頭發天師。
三人開始往別墅撤退,姜也打頭,李妙妙走中間,張嶷殿後。三人貓著腰,躡手躡腳往別墅靠。那鬼菩薩在大路上巡邏,姜也只好走灌木叢,先摸到房子的外牆下面。一樓的燈不知道何時熄了,明明剛出來的時候還開著。姜也無暇細想,領著後面倆人慢吞吞往門的方向摸,剛摸到歐式白邊圓拱窗底下,忽見房裡的燈火一閃,裡頭開了燈,陰冷的光透出窗外。
姜也抬起頭,便見窗戶上映出了一個長發女人的影子。從姜也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她腐爛的面龐。她立在窗前,似乎在尋找什麼。姜也拉著李妙妙緊緊貼在窗臺下方,一動不動。正好這時,三人又聽見了那鬼菩薩沉重的腳步聲。姜也抬頭望去,鬼菩薩恐怖又高瘦的黑影出現在灌木叢另一頭,正緩慢地向他們這個方向靠近。
李妙妙雙腿打顫,用口型問姜也:“怎麼辦?”
姜也死死盯著那越來越近的鬼菩薩,一動不動。
越來越近了,三百米……兩百米……
眼看它就要穿過灌木叢,來到三人的面前。上頭的燈突然熄滅,女鬼消失了。姜也拉著李妙妙,迅速跑進別墅大門。張嶷緊跟其後,卻在臨進門的時候不知被誰推了一掌,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姜也把他拉起來,藉著月光看見他背後一個小小的黑手印。李妙妙說劉蓓有個調皮的小弟,這恐怕是被那個小男孩兒給推了。
這麼一耽擱,三人暴露在鬼菩薩的視野裡。
沉重的腳步聲登時急促了許多,李妙妙遙遙就見那巨大的黑影迅速逼近。
“快上樓!”張嶷道,“所有人直接往臥房跑。記住,進了臥房蓋上床單蒙頭睡,一根兒頭發絲都不能露在外面。”
李妙妙不懂,“你這不是找死麼?”
“你這就門外漢了吧,”張嶷頭頭是道,“蒙上床單,鬼就會以為那是床,看不見你。快快快,趕緊的。”
姜也關上門,扣上鎖,轉身跟上二人。張嶷直接進了劉蓓的房間,李妙妙也跟在後頭,二人迅速上了床。姜也進門便見二人蒙著被單,一動也不動。
張嶷探出腦袋來說:“一張床最多睡倆人,兄弟你快找個別的房間。”
李妙妙哭喪著臉說:“哥對不起我感覺跟著這個非主流好像更安全,暫時拋棄你一下。”
張嶷抗議道:“你說誰非主流?”
姜也:“……”
姜也幫他們關了門,退到走廊。二樓還有間劉家小弟的房間,那孩子才十歲,睡的兒童床,姜也睡不下,便上三樓進了劉家大哥的房間。一進門,兜頭便撞見牆角有個站立的人影。
“靳非澤?”
無人回應。
姜也心中一沉,強行保持鎮定,開了手機手電筒。昏暗的室內有了光線,只見牆角立著個真人比例的金發充氣娃娃,一身粉紅色超短裙,藍色的塑膠眼睛,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容。
這娃娃雖然看起來很詭異,好歹不是鬼。姜也鬆了口氣,爬上床,鑽進床單。周遭一片黑暗,萬籟俱寂,姜也只聽得見自己刻意放輕的呼吸。樓下傳來撞門的聲音,砰砰砰三下,門應聲而破,那鬼菩薩進了門。
姜也聽見它沉重如山的腳步聲,每走一步,房子似乎就震動一下。它似乎在一間房一間房地檢視,姜也聽到好幾次開門的聲音。它在二樓查了一圈,一步一步地上樓來了。看來張嶷的法子的確有用,他們平安過關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嗒嗒——嗒嗒——嗒嗒——
吱呀一聲響,姜也聽見自己屋的這扇門開了。隔著純白的床單,他看見鬼菩薩高大恐怖的模糊影子,十四條手臂痙攣地舞動,有種說不出的瘋狂。它繞床走了一圈又一圈,姜也一直屏著呼吸,不動如山。走完第八圈,它終於放棄了尋找,退了出去。
它腳步聲越來越遠,姜也鬆了口氣,四肢放鬆,動了一動。這一動,他便摸到身側有隻冰涼的手。姜也登時僵住了,四肢被凍住了似的,手掌心冒冷汗。周圍太黑,上床的時候姜也沒發現,這床上還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