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誰說的不能進去?”霍昂問。
“若初的論文寫得清清楚楚,太歲村神秘詭異,晚上的太歲村和白天截然不同。小霍,我知道你擔心你的搭檔,但我們必須謹慎行事,”白念慈勸道,“千萬不要人沒救回來,自己搭進去了。”
霍昂一意孤行,“小靳小姜,你們兩個陪著白教授,我進去把依拉勒帶回來。”
姜也不同意,“依拉勒情況不明,萬一他也感染了怎麼辦?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
霍昂怒道:“那我也不可能放著他不管!”
靳非澤笑盈盈道:“不如一起進去。”
“這裡不是遊樂場,”霍昂警告他,“你們兩個小的聽話點,我不擅長帶孩子,孩子不聽話,依拉勒會哄,我可不一樣,我一般直接下手揍。”
靳非澤手搭涼棚眺望太歲村,“咦,依拉勒好像不見了。”
說幾句話的功夫,依拉勒的身影不知道轉進了哪個拐角。霍昂低罵了一聲,忙端起槍往裡頭趕。
姜也眉心緊蹙,如果依拉勒被感染,霍昂和他感情深厚,不可能下手打死依拉勒,而要活捉依拉勒又保證自己不被感染,霍昂一個人絕對應付不了。如果依拉勒沒有被感染,事情又更加撲朔迷離了,他沒道理自己深夜進入太歲村,總覺得像中邪了似的。昨晚帳篷外的人聲難道是依拉勒?
“小姜,我們還是原地等等吧。”白念慈不停擦著眼鏡。
靳非澤歪了歪頭,眼眸裡含著興味,“走麼?”
姜也想起依拉勒的面條和肉幹,雖然他和依拉勒霍昂素昧平生,但這幾天他們對他和靳非澤都非常照顧。特別是靳非澤這大少爺,這不肯做那不肯做,老是添麻煩,依拉勒從來沒說過什麼。
“白老師,”姜也下了決心,“您在營地等我們吧。”
白念慈重重嘆了一聲,“你們這些小孩子,真是胡鬧,早知道不帶你們來了。”
靳非澤悠悠地笑,“小也是好人呢。”
姜也覺得這家夥今晚殺性重了很多,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姜也警告他,“你最好安分一點。”
靳非澤笑了笑,打起手電筒,兩人一同起身,快步追霍昂。
依拉勒驀然睜開了眼,額頭冷汗直流。他剛剛做夢,夢見了多年前緬甸野人山那座小木屋。他忽然覺得周身冰冷,渾身起雞皮疙瘩,四下一望才發現自己竟不在帳篷裡。此刻他正站在一個吊腳樓裡,面前是一扇開了一條門縫兒的門。橘黃的光漏出縫隙,裡面似乎關了什麼東西,呼喚著他開門進去。
他想他該走了,他記得白教授叮囑過他們,晚上不能進太歲村,而他竟然夢游到了這裡。
快走。
他想轉身,可那屋子裡的有什麼東西勾著他。他腦子裡在喊快走,手腳卻不由自主往那扇門靠近。鬼使神差地,他推開了門。
滿地燭火,潔白的燭蠟重重疊疊,共同圍繞著被綁在中心的無頭屍體。那屍體赤裸全身,鮮血流滿胸膛。依拉勒呼吸變得急促,冷汗簌簌而流。他彷彿又回到多年以前,野人山上他和霍昂進了那座小木屋。他們砍木頭生火,第二天起來一看,木頭人竟成了真人。
那時,霍昂拉著依拉勒說:“什麼邪門玩意兒?快走快走,我要把這兒燒了。”
依拉勒不可置信地望著那屍體,一臉驚悚。屍體腰側的傷疤,小腿上的紋身和他的一模一樣。他不可能認不出他自己的身體,那柱子上綁的,就是他自己。可是怎麼可能呢?他明明還活著,好端端站在這裡。他神思恍惚,看著自己的屍體燒焦在那木屋裡。
依拉勒緩緩後退,手探到身後想要摸槍,卻摸了個空。他只穿了睡覺的衣服,什麼武器也沒帶。他張皇失措地轉過身,忽見對面直挺挺站了一具赤裸的無頭屍。他下了木梯,發現吊腳樓的陰暗處,處處立著赤裸的屍體。他們什麼時候在這兒的?依拉勒無暇去想,穿過他們的間隙,撲出門外。幸好沒人來追,他竭力往太歲村的出口奔跑。
“依拉勒!”他聽見霍昂的喊聲。
他張口想要回應,喉嚨不知為何堵住了,伸手探進嘴巴,摸出許多木屑來。他驚住了,木屑越生越多,從他的口鼻洇蔓而出,他的面板一點點木質化。手腳忽然使不上力氣了,硬梆梆的,關節也變得堅硬。他越跑越慢,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他看見對面的路口出現霍昂的身影,他揹著槍,正四處搜尋著依拉勒。
“阿昂……”他沙啞地喊出聲。
聲音太小,霍昂沒有聽見,他眼睜睜看著霍昂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他的喉嚨發硬發僵,再也說不出話。
無頭屍們走過來,抬著他的腳,把他拖進了吊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