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瘋子……”姜也咬牙,剛被李亦安打得腦震蕩了,走了幾步天旋地轉,踉蹌著跌倒。眼看靳非澤越來越近,他掙紮著往前爬,試圖遠離這個瘋子。靳非澤終究是趕了上來,蹲下身從他背後拽住了他的頭發,逼迫他仰起頭,與自己四目相對。
“放開我。”姜也想推開他。
他的手猶如鐵鉗,捏住了姜也的下巴。
“你要我給你媽媽的資訊,你拿什麼來交換?”靳非澤眸子裡有詭異的興奮,“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姜也覺得這家夥比無頭屍還恐怖,一心只想離開。
他咬牙切齒,“滾。”
靳非澤忽然傾身,吻住了他的唇。姜也震驚了,想把他推開,卻推不開。靳非澤的力氣很大,姜也被禁錮在他懷裡,他的懷抱就像是鐵做的牢籠。姜也發了狠,咬破他嘴唇。他明明吃痛,卻不退縮,緊緊扼著姜也的腰,鐵鏽似的血腥味充盈二人的口腔。
“爺爺說的沒錯,吻是甜的。”靳非澤柔聲說,“姜也,我告訴過你,我愛吃甜食。”
“滾!”
姜也正要給他一拳,他忽然把一支注射器刺入姜也的脖子。姜也的四肢從末端開始發麻,意識鳴金收鼓,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軀。姜也感受到冰涼的液體進了他的血管,恍若有冰蛇蜿蜒地遊進他的四肢百骸。眼前的色彩和人影忽然變得無比鮮豔,無數狂亂的線條不停地抖動。他的魂靈好像脫離了身軀,在這瘋狂的世界裡不斷下墜、下墜。
他軟倒在靳非澤臂彎裡,眼睜睜看著靳非澤的臉龐逼近,吮吸品嘗著自己的唇。而他無力抵抗,漸漸失去意識,任人採擷。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連綿的大山。那些大山彷彿活物,正緩慢地聳動,有節奏地吐息著。大山吐出的氣息恍若漩渦風流,以極慢的速度流動。他用力去看,發現氣息的中心在那大山的深處。他隨著湧動的氣息進入其中,來到一個遺世獨立的荒山野村。黑林生了滿山,就像病蘚一樣鋪滿大地的肌膚。他下意識往那鬱郁黑林裡走,不知走了多深多久,竟看見林葉簌簌而動,一些揹著揹包的人在林間穿行,有的人居然還挎著槍。
姜也站在原地,看他們一個一個路過了他。他們好像看不見他,目不斜視,銜枚疾走。在那些人裡,姜也看見了姜若初。她戴著墨鏡,渾身的氣質變了許多,姜也差點沒把她認出來。他想要喊她,卻發不出聲音,眼睜睜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他們在一個破敗的山村外頭停下來,放下揹包,圍成一個圈,開始生火煮什麼東西。
姜也往鍋裡看,那裡面的液體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麼。等到液體沸騰,他們把火熄了,靜候液體涼下來。過了半小時,一批人排隊盛這液體,挨個喝了下去,另一批人在一旁握槍把守。那批喝了液體的人變得瘋瘋癲癲,有的當眾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吟唱起聽不清語調的怪歌。還有的人扒了衣裳,糾纏在一起做那種事。另一批人好像習慣了似的,淡定地把疊在一起的人分開,用尼龍繩綁住他們。過了些時候,這批人慢慢清醒了,方才持槍把守的人收了槍,去盛那液體喝。他們也和前一批人一樣,變得無比瘋狂。
姜若初抽著煙,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狂亂的場面。
姜也很疑惑,他媽從來不抽煙,而且非常討厭煙的味道。李亦安原本吸煙,因為媽媽把煙給戒了。
等所有人恢複正常,姜若初一行人重新整裝,組成數個小隊,進入了山村。
那山村破舊頹敗,幽深恐怖,彷彿張著看不見的巨口,進去的人就像被它吞沒了似的。姜也想跟進去,忽然聽到靳非澤的聲音——
“姜也……”
他後脖子一癢,彷彿有誰在親吻他的後頸。他後知後覺地想起靳非澤那個混蛋,回身用力出拳,這一拳卻打了個空,剎那間被牽引了似的,魂飛萬裡,遠離那重山疊嶂,回到貨輪。
姜也睜開眼,感到一陣頭暈惡心,天地好像在旋轉,腦袋一下子變得很沉重。他緩了一會兒,慢慢爬起來,視野逐漸變得清明,不像剛剛那樣怪異模糊。他看見無頭屍都倒在了他的四周,個個肢體分離。他們的脊柱都被破壞過,肢體被切成了等份大小,姜也莫名想起了靳非澤家那些碼得整整齊齊的豬肉。
到處都是血,姜也身上也沾了不少,幸好穿的黑短袖,看不太出來。
靳非澤不見了,他身邊空無一人,之前的親吻好像是一個夢境,姜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個針孔。
姜也跨過這些屍堆,身體好虛,好像跑了一千米似的,使不上來勁兒。他扶著腦袋,蹣跚地離開冷藏艙,走上甲板。
靳非澤站在甲板上,靠著欄杆眺望大海。黃昏的光柔和他的輪廓,他的眉眼半明半暗,毫無鋒稜。海風吹亂他的黑發,他太過俊美,不夠真實,像上岸的海妖。察覺到姜也的腳步聲,他回過臉來問:“看到你想看的東西了麼?”
姜也冷冷道:“你把我引到了無頭屍的巢xue。”
“那又怎麼樣。”靳非澤笑道。
“我的保鏢呢?”
“你的保鏢在外面養小三,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妻子,還透露了他今天的行蹤。”靳非澤埋怨似的說,“你不乖,我明明說了我要我們兩個人的二人世界。”
姜也閉了閉眼,努力平複情緒,問:“你給我注射了什麼?”
“那東西叫‘死藤水’,是一種草藥致幻劑。很多地方的薩滿巫師服用它,宣稱這樣能夠通神問靈。根據現代研究,死藤水能讓人産生幻覺,巫師把幻覺錯認為所謂的通神狀態。可是誰知道呢,說不定它真的能通神。”
姜也深深皺起眉,“你瘋了,你為什麼要設計我?”
靳非澤不答反問:“你還沒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姜也忽然明白,原來靳非澤要他看的是那些幻覺。那些幻覺裡有他媽媽的線索,靳非澤要給他的就是這個。可這是什麼原理?他為什麼會看到那些畫面?
“我看到了我媽媽,”姜也沉思著道,“我看到她進了一個廢棄的山村。”
“喏,”靳非澤笑容溫和,“我說過,這次不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