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後宮不過那一方天地。
不說棠梨閣,就連娘娘們主位的宮事前後也只有兩進,主子和宮人都住在一起,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凡用心一些,腦子機靈的,都能看出不對來。
尤其佩蘭還那般有恃無恐,就是打量著這兩個小宮女無依無靠,打量著旁人命賤,所以都蠢笨。
可紅袖還是看出了端倪。
阮含璋很欣慰,也很開心。
她沒看錯人。
阮含璋慢條斯理吃著栗子糕,紅袖聲音很低,慢慢說:“奴婢認了娘娘為主,自然要為娘娘做事。”
說到這裡,紅袖又頓了頓。
“奴婢也不是一味愚忠,奴婢有自己的私心,”她抬眸看向阮含璋,很誠懇,“奴婢能看出來,娘娘聰慧機敏,見多識廣,娘娘入宮以來,去乾元宮伴駕時也大多是奴婢陪伴在身邊,陛下對娘娘是什麼態度,奴婢都看得清楚。”
“而她,”紅袖想了個詞,“有點笨。”
阮含璋:“……”
阮含璋噗地笑出聲來。
她把栗子糕一口吃下,然後就拍了一下手,四處打量了一番:“你帶了帕子嗎?”
紅袖愣了一下:“帶了。”
“這碟子裡的糕點,一樣挑一兩塊,帶回去給青黛和小多吃。”
阮含璋說著,站起身來:“不吃白不吃。”
紅袖抿了抿嘴唇,慢慢笑了一下:“是,謝娘娘。”
從御花園離開之後,阮含璋帶著紅袖在宮巷裡慢慢前行。
臨近午時,太陽炙熱,宮道里沒有遮陰地,路上幾乎沒有宮人。
待及此刻,阮含璋才開口:“你發現了,還敢為我做事,聰慧又有膽量。”
“佩蘭並非笨,她只是太傲慢了。”
“傲慢得看不起旁人,尤其是他們眼裡的下等人,覺得下等人沒讀過書,也沒受過教導,就一定比他們這樣的高門大戶低賤蠢笨,一輩子不能出頭。”
阮含璋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說話的語氣卻很有深意。
“你為何不去告發?”
紅袖搖了搖頭:“娘娘,奴婢又不傻。”
“告發了娘娘,奴婢有什麼好處?且不提奴婢沒有任何證據,紅口白牙就想汙衊寵妃?真是瘋了不成,再說……”
紅袖道:“奴婢懦弱。”
“告發失敗的後果,不是奴婢一個三等宮女能承擔的,萬一成功了,滿宮娘娘誰敢用我?即便我去尚宮局,也再無高升的機會,萬一不成,阮家和娘娘都不會饒過我,成與不成,奴婢都沒有好下場。”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傻子才做。”
阮含璋輕聲笑了起來。
她睨了一眼紅袖,逐漸放鬆下來。
“紅袖,你放心,無論我跟佩蘭是什麼事情,都不會牽連你們。”
她的鳳眸深邃清澈,眼神裡有著讓人信服的篤定。
這一個月以來,紅袖雖然依舊看不透她是什麼人,但她很清楚,阮含璋待她,待他們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