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芳今日還有點忙。
過了巳時正,她才姍姍來遲。
剛一到就對阮含璋低聲說:“大皇子又病了。”
阮含璋蹙了蹙眉頭,打發紅袖和青黛出去忙,才同趙庭芳說:“大皇子可是不足月?”
趙庭芳放下醫箱,道:“正是如此,按照宜妃娘娘的脈案,應是元月生產,即便會早幾日,怎麼也要過了上元節。”
但實際上,周宜妃在去歲年關底下忽然胎動,早產超過一月,也正因此大皇子一直纏綿病榻,聽聞到現在四個月了,還是病歪歪的,幾乎不能見外人。
“這其中可是有什麼緣故?”
趙庭芳頓了頓,低聲說:“宜妃這一胎是白院正和麥院正親自問診,多餘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只能偷偷看一看脈案。”
“根據我的判斷,大皇子纏綿病榻,一是因為早產體弱,二是因為天生心臟不勝,血脈不通。”
阮含璋呼了口氣。
“依你看……”
她想問大皇子是否能順利長大。
趙庭芳卻是搖了搖頭:“此事就未可知了,我尚未見過大皇子,無從判斷。”
說到這裡,寢殿中一時無言。
阮含璋倒了一碗茉莉香片給趙庭芳,才說:“茉莉和石頭如何了?”
說到這事,趙庭芳便笑了起來。
“阮家一貫看不起咱們,覺得咱們都是下賤人,蠢笨呆傻,一開始的確是關著他們的,後來阮家那老管家覺得他們聽話,竟是讓兩人在廚房做掃洗。”
“說到底,還是貪。”
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廝丫鬟,即便去外面請,一個月也要給上一二百錢,茉莉和石頭加起來,兩個人最少能省三百錢,這不就都是那老管家的了?
阮含璋一想就明白了。
聞言便笑:“定是茉莉會說話,忽悠那老貨答應了。”
趙庭芳點點頭,說:“兩個人一開始不能出廚房,後來就能在府裡走動,前日子他們家那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忽然咳血,府裡亂起來,他們兩個就趁機跑了。”
阮家知道如何拿捏他們,還是以為戶籍都在自己手上,所以有恃無恐。
可她們不知,早在阮含璋入宮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人的戶籍,並且逸香閣也已經有了出路,所有被家人賣去的孩子們,阮含璋早就給找了新去處。
等到真正的阮含璋入宮,逸香閣立即就會人去樓空。
說到這件好事,阮含璋眉目彎彎,輕輕笑了起來。
“真好。”
趙庭芳頷首:“是,真好。”
到了那一日,世間就再無逸香閣了。
阮含璋算了算時間,說:“按照書信往來時間,茉莉和石頭應該已經到達淮水縣,以他們的本事,不過半月就能聲名鵲起。”
“咱們之前的胭脂鋪子,我也叫從清州撤了,一併挪去淮水縣。”
趙庭芳說著,道:“你放心,孩子們都還好,如今都在義學裡讀書,姐妹們也都勤勉,生意很快就能重新做起來。”
阮含璋點點頭,心中一片安然。
她拿著剪子,修剪桌上的那一小盆珍珠蕊,聲音很輕:“就看阮家何時要對我下死手了。”
咔嚓一聲,枝葉應聲而落。
今日佩蘭不在,兩個人原本想多說幾句,誰知剛說到此處,外面紅袖就稟報道:“娘娘,孟選侍求見。”
阮含璋同趙庭芳對視一眼,兩個人一起起身。
“改日再喚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