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孫府,書房。
一盞油燈照亮了桌案前後,可以看見一本本厚厚的書籍堆砌如小峰,細數一下,足有數十本之多。
孫無妄俯首案几前,身子微微前傾,一本紙張已經泛黃的老舊書籍正在他面前攤開,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同螞蟻,旁邊還有更多更細小的註解。
藉著油燈的光芒,孫無妄正眯著眼細細的閱讀著,他是如此的仔細,指尖在字跡上劃過,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在推敲。
油燈的光芒並不明亮,漆黑的夜裡能夠照亮的空間也是有限,整個書房大部分割槽域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窗外,有風吹過,樹葉搖擺發出的沙沙聲細碎而動聽,卻不能動搖屋內之人閱讀的專注。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完這一頁,輕輕的捻起書頁一角翻過時,才突然出聲問:“回來了?這麼晚,是不是事情出了變故?”
書房的一角,油燈照不到的黑暗中,有個陰影緩緩走出,他停在光明和陰影的交界處,能夠讓人感受到他的存在,卻又分辨不出他的容貌特徵,彷彿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陰影中,有嘶啞的聲音傳來:“呵呵,今夜的事情絕對出乎你的想象,姚先定輸了,輸的很慘,除了他自己,帶去的五人都死了,而唐家這邊,出手的人絕對出乎你的預料?”
孫無妄手上的動作仍舊沒停,一頁翻過,他的目光微抬,瞥過昏暗中的人影,又再次盯著新的書頁,一邊閱讀,一邊淡淡道:“你也知道的,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猜謎?你,確定讓我猜?”
“呵呵……”人影似是有些尷尬,嘶啞的聲音又急忙響起:“不是你想象中的有人幫忙,也不是那痴傻的老唐頭出手,而是你讓我盯著的那個物件,對,就是那十六歲的小孩,憑藉著一把刀,把姚先定一夥人都給幹趴下了。
一對六,以傷換命,結果只剩下一個姚先定,也是被嚇破了膽。”
桌案後,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是淡定的孫無妄終於抬起了頭,哪怕是隔著昏暗的空間,他眼神的詫異也都無法掩飾:“你是說……唐納德?這怎麼可能?”
“說實話,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人影的聲音中也有些鬱悶:
“我雖看不穿唐納德‘吞煞術’的境界,但以他的表現來說,左右不過二重天的樣子,但那一手弧光刀法,著實驚豔到了極點,真真的如沙場老兵,百戰餘生才練就出來的。
我敢保證,就算是紅巖學院的刀法教官,那一位最精通刀法的馬宇,僅以弧光而言,也絕到不了這境界。”
孫無妄的眼眸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陰霾,他微微喘息,盯著人影,道:“把今夜的詳細經過說一遍,不要漏了任何細節。”
“好。”陰影中的人微微點頭,當即把自己所看到的都一五一十的道來,他所說的赫然是發生在巷弄裡的那一戰。
也不知他藏身何處,那一戰的細節他描述的丁點不差,當然,似是因為距離的緣故,他對於唐納德和姚先定交談,卻是知之不詳。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後,黑影才停下話頭,而伏在桌案後的孫無妄早就放下了書本,皺眉沉思,黑影語畢,他就呢喃出聲:“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料錯一步,否則,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書房很靜,他的聲音不大,卻仍舊被黑影聽了去,嘶啞的聲音奇怪回道:“不是你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動唐納德的嗎?
否則,當時我真的很想出去與他較量一番,那一手弧光刀法,著實讓我心動啊!”
孫無妄微微搖頭:“我說的不是唐納德,而是……,算了,機會錯過了就錯過了,強求不得。”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無論陰謀陽謀都講究個順勢而為,沒了這次機會,等下次就是,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這樣,唐家那裡你不用管了,你幫我盯著一個人。”
“誰?”
“我的好徒兒,李季,你這麼做……”
如此這般,孫無妄就是對著黑影一番叮囑吩咐,又是盞茶的功夫後,他才擺了擺手,示意黑影退下。
然而,這一次黑影卻是無動於衷,他發出難聽的笑聲:“孫首席,你似乎貴人多忘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