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行人匆匆,衣著風格各異,不知誰的絲巾在擦肩而過時掉落,某個孩子被絲巾的色彩吸引,低頭去撿,卻讓手中的氣球從脫離,掛在街旁茂盛的梧桐樹枝上。
梧桐樹生命力旺盛,在流水般消逝的行人中堅定地屹立著,片片綠葉雖然沒有了夏日的碧綠沁人,但卻遮擋著午後的陽光,落下一地斑駁。
周瀛兒粉嫩的嘴唇張開,銀色的湯匙挖起一小塊兒粉紅色的冰激凌,冰冰涼涼地塞入口中。她聽到窗外孩子的哭鬧聲,抬眼望向窗外。
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落地窗,毫無保留地將樹影斑駁灑在周瀛兒白皙的臉上,又讓周瀛兒深黑色的眸子將小孩子指著氣球的委屈小臉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她對面的巴文清順著周瀛兒的目光向外看去,旋即又用修長的手指拈起一粒粉藍色的馬卡龍,放入口中咬碎,咀嚼讓他的嗓音不甚清晰:
“你喜歡小孩子?”
周瀛兒收回了目光,垂眸盯著面前精緻的小碟子,蔥白的手指撥弄一下後,捏起了紫色的馬卡龍,卻因為力度過大讓馬克龍在入口之前就碎成了兩半。
“一般般吧,得看誰的小孩。”
巴文清含著笑,靜靜地看周瀛兒用湯匙把另一半馬卡龍從冰激凌中舀起:
“喜歡誰的小孩?”
周瀛兒把混著馬卡龍的冰激凌一口吞下,嚥下去後說:
“對陌生人的孩子和討厭的人的孩子不感興趣。”
她用湯匙戳戳剩下的冰激凌,著急地在融化之前全部一口吃下:
“等你以後有了孩子,我可能挺喜歡的。”
“你自己的孩子呢。”
周瀛兒的動作頓了頓,半晌後說:
“人類才會有孩子。我不是人類。”
她說這句話時,就好像介紹自己的身高一樣,一個普通的特徵而已,不帶有任何情感的波動。
連悲傷都沒有。
比悲傷還可悲的在於,連自己身在悲傷之中都意識不到。
巴文清心中泛起一片無邊的苦澀,卻咬咬唇沒有說話,而是又吃下一粒馬卡龍。
希望齁甜的馬卡龍,能中和一部分苦。
周瀛兒看著冰激凌、馬卡龍和小麵包都被自己吃光了,於是就無聊了起來。
她拿著湯匙輕輕地敲打著盤子,有些走神。
巴文清本來沉浸在深思中,但是簡單的敲擊聲逐漸構成了悅耳的旋律,讓他越聽越熟悉:
“陰翳?”
周瀛兒敲打的動作聽了,眼中閃過倏忽而逝的慌張,張口道:
“在莊園裡聽到,很喜歡,學來了。”
巴文清凝神思索了一下,說:
“莊園裡只是迴圈播放這首曲子的高潮部分,你剛剛敲打的是前奏。”
周瀛兒被他問得無話可說,兩隻手握成小拳頭緊緊又鬆鬆。
隨後,她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垂著頭說出口:
“好吧。我很仰慕《陰翳》的作者陰影,我粉這首歌很久了,是超級至尊粉!”
周瀛兒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並沒有看向巴文清,反而垂著頭。
她的眼睫頎長,隨著她說話蝴蝶振翅一般翩躚,輕輕地扇著翅膀。
巴文清一開始只是聽她的解釋,而後便注視她抖動的睫毛,眼中微光盪漾。
她撒謊的時候,眼睛總是控制不住地眨,睫毛也跟著一動一動的呢。
巴文清有點兒小壞心思,沒有告訴周瀛兒她的這個習慣,眼下他也任由她繼續這麼自導自演著,還看得有些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