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昏沉的,卻讓她覺得刺眼。
晃得她有些不明所以。
恍惚間,她想起來一年前她甦醒時的場景。
她浸泡在活體儲存液中,渾身插滿了管子。
周瀛兒當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大部分身體已經變成了鋼鐵機械,只是在朦朦朧朧中恢復了些許意識,眼皮和下眼瞼之間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眼神沒有聚焦,液體的環境下所見皆是光怪陸離,遙不可及。
她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好看的男人站在了自己所在的玻璃容器前。視野中,只有他是親近的,她不自覺就對他產生了依戀感。
周瀛兒試著伸出右手去扣住他的左手,卻觸到了容器壁的那層玻璃。
可望而不可即,就是這種感覺。
她貼著玻璃端詳著男人的臉。
好熟悉的感覺。
他是誰?
浸泡著周瀛兒的液體被逐漸抽離,玻璃容器也開啟了。
周瀛兒的雙腳落在地上。她的雙腿由於長時間沒有運動,肌肉萎縮,支撐不起她的身體。她的右手和男人的左手十指相交著,整個人向前傾了過去。
跌進了他的懷抱中。
他身上的味道讓瀛兒感到很安心,就像在墜入深淵的驚慌絕望中突然被絕壁上柔軟的花苞托住了一樣。
周瀛兒想起來了,她之前都是叫他“巴巴”。
她的意識還不太清晰,話到了嘴邊卻說成了一聲“爸爸”。
她的聲音太虛弱了,弱到激動的巴文清壓根兒就沒有聽清。
他的情緒起伏太過激烈,讓懷抱中周瀛兒感覺被抱得太緊了,禁不住咳了幾聲。
巴文清這才鬆開懷抱,摸摸周瀛兒的臉,卻發現她那白皙的小臉還沾著溼漉漉的儲存液呢:
“等我下,我拿熱水來給你擦擦。”
巴文清把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披到周瀛兒身上,就去另一個房間打水了。
周瀛兒拽著身上過大的白大褂,勉力著想要站起來。
她這時想起來了,她叫周瀛兒,在某地下研究所被當作實驗品關押了三年,逃出來後認識了讓她掏心掏肺的巴文清。
然後……然後她就到了這裡。
周瀛兒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了鏡子中自己的容顏。
憔悴、虛弱,但是……
為什麼頭上有一對小小的黑色犄角?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又走近了鏡子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