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局混亂，姬無煜也不敢帶著阮清安去太遠的地方，只是在永樂侯府後院的屋頂上停了下來，藉著披風，將阮清安裹起來。
姬無煜垂下眼，一邊繫著帶子：“彆著涼了，今晚夜風涼，容易風寒。”
阮清安微微頷首，但在沉默後，她又一點點向姬無煜挪動著，等心不在焉的姬無煜發現時，她已經緊貼著自己坐下，靠著他的肩頭。
纖細而微涼的指尖勾著姬無煜的手。
阮清安輕聲道：“殿下，想說就說吧，我在這裡，會一直一直聽著的，說什麼都好。”
“……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姬無煜說著，深色的眼半闔：“說來也有意思，我身為父皇的血脈，卻是最不討喜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以為是我母妃只是普通爬床的宮女，但手下人卻調查出了別的東西。”
“父皇以前很喜歡一個女人，但他其實根本就不是個有情有義的，成為了皇帝后，也不算太在乎那個女人。”
“直到我母妃爬床後，為了爭寵，把那個女人弄死了，這下一個死人就足夠承載父皇的深情了，因為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他把心底的愛意放到最大，然後恨極了母妃，包括我。”
姬無煜嗤笑一聲，顯然對姬浩這種行為表示嘲諷，姬浩不敢愛，怕損害自身，所以等人死後他才格外得“深情”，簡直是把“愛”這種情緒踩在地上，侮辱到了極點。
乃至於他的母妃離世後，姬無煜作為姬浩眼中罪人的孩子，還得繼續給他“心愛之人”賠罪，所以怎麼看都不順眼。
大致明白了背後的故事，阮清安都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陛下他真是……”
037補充道：【可真是個人渣啊。】
阮清安一頓，不由得點了點頭，她緊靠著姬無煜坐著，忽然道：“那殿下是在迷茫？”
“迷茫？”
姬無煜微愣，輕笑道：“沒有，只是覺得自己前半生的苦難源於這種事情，很可笑。”
他向來崇尚利益至上，發展自己的勢力，準確來說，沒有感情這種致命的東西，才是在宮裡的生存之道，姬無煜就是這麼過來的。
阮清安沉默片刻，反問：“那後半生？”
“……”
姬無煜輕飄飄地道：“滅了他們。”
關於向宮內的皇室復仇這件事，姬無煜從來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他似乎是想到什麼，聲音裡都帶著一絲冰冷的戾氣。
姬無煜開口道：“我曾被丟進獵場，包裹著鹿皮裡，差點被一箭穿心；我也曾被趕到冷宮，差點被皇兄養的惡犬咬斷腿，成為終生殘廢；我之前不識水性，但還是被按頭進池塘，找一枚不存在的戒指，臨近被淹死。”
“至於父皇，我至今都記得，當我那次在獵場身受重傷，他隨意將我打發走，生怕我影響了舉行的狩獵典禮，而把我丟進獵場，差點讓我身亡的二皇兄，則是包庇縱容。”
姬無煜的聲音越來越冷，他微眯起眼深色的眼，嗤笑：“二皇兄已經死了，接下來……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殿下，弒君滅兄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不過後世史書的一筆罷了。”
姬無煜倒是不在乎這些虛名，況且如果真的在最後爭奪皇位中勝了，那麼如何撰寫勝利者，其實也只是他的一念之間。
不過在這時，姬無煜的手心被人戳了戳，他下意識抬頭，阮清安正託著臉看他。
豔紅得適合親吻的唇角勾起笑容，她輕聲道：“殿下，我的意思是，弒君滅兄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名聲，但……我好像不在乎。”
“清安，你……”
姬無煜愣住了，深色的眼睛看著她。
阮清安這話無疑是在告訴他，他們是一個共同體，或者說哪怕是這種事情，她也依然願意和他一起做。
成功，他們一起成為史書的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