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嬤嬤率先自報家門:“奴婢姓範,由太子殿下親指,伺候娘娘。”
“我母親也姓範,”明思見她髮髻梳得一絲不苟,眉眼間可見穩重,“範嬤嬤與我有緣。”
範嬤嬤說:“奴婢的榮幸。”
其餘宮人各報姓名,明思只粗略記了下,便讓人散了,既沒寬容示好,也沒撩狠話威懾,教人摸不清脾氣。
宮人們面面相覷,按理來說主子初次見面都會賞賜些東西,這明承徽難不成囊中羞澀?
範嬤嬤也皺了皺眉,她在宮裡待了半輩子,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未免小家子氣,但主子不給,她們也不能要,只能四散忙碌。
進入內室,明思環視四周,風荷苑挺寬敞,擺設精緻,從窗戶望過去,能看見後院還有個不小的蓮池,比東苑要奢華許多,宮裡頭到底不能比。
“姑……”銀燭連忙改口,“主子,舅老爺不是準備了打點的銀兩嗎?”
姑娘也不是小氣的人吶。
“不急,”明思端起桌案上早已準備好的熱茶喝了一口,“這些人你先觀察著,除了範嬤嬤,暫時都不許進內室。”
她在宮裡可謂是眼瞎耳盲,太子妃安排的一群人,她哪能放心的用,就是範嬤嬤,即便是太子親賜,她也未必能得到範嬤嬤的忠心。
銀燭立時便明白過來,“是。”
新人入宮,風荷苑有主,東宮後院難得熱鬧起來,明裡暗裡地打聽明承徽此人,有人問起風荷苑伺候的宮人,宮人只搖頭說“不知道”。
旁人還當風荷苑的嘴巴緊,殊不知是真不知道,明思用過午膳便歇下了,一個字也沒多說,宮人暗自嘀咕,只怕是平南公府垮了,明承徽拿不出賞賜的銀錢。
沒了賞賜,連幹活的力氣都卸了一半,不過當傳來明承徽今夜侍寢的訊息時,眾人又來了幹勁。
明承徽這般姿容,得寵還不是輕而易舉,只要主子得寵,他們就有撈不完的好處,因此又盡心起來。
他們這百般心思,明思可一點不曉得,午覺睡得並不舒服,有些認床,醒來得知太子晚上要過來,她還在打哈欠,心想今晚也睡不好了。
範嬤嬤來回她:“太子妃與各院妃嬪都送了些賀禮來,請娘娘過目。”
明思瞥了眼,其中太子妃送的東西倒不如萬良娣貴重,方才萬良娣待她也算和藹,只怕是想拿著她和太子妃打擂臺。
現下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明思擺了擺手,讓人把東西收進庫裡。
沐浴更衣,薰香梳妝,迎接太子殿下就好似恭侯天神下凡,明思攔住了要往她臉上塗脂抹粉的宮婢。
她與太子又非第一次見,夜裡頭親熱摸一手脂粉,明思已經能想象到太子訛她帕子的模樣,她可不想真的繡一輩子帕子。
太子說要明思侍寢,風荷苑一眾便從傍晚開始等,規矩在這一刻具象化,晚膳明思也沒吃幾口,範嬤嬤說吃多了不利於伺候太子,讓人撤了下去。
範嬤嬤說:“不少妃嬪甚至在侍寢當日禁食,只為維持窈窕身姿。“
說得粗俗一些,衣裳一脫,你吃得肚兒溜圓,這也不好看吶!
“多謝嬤嬤提醒。”明思還真不知道宮裡頭有這樣的規矩。
連飯都吃不飽,還有那麼多人爭先恐後的想入宮,可見權力真令人著迷。
既然不讓吃,明思就拿了本詩詞翻閱,等著等著,她有些餓了,想著多喝幾口茶填填肚子,結果範嬤嬤也不許,“侍寢時若解手,會敗壞殿下雅興。”
明思:“……”
吃不飽喝不足,待會還有力氣伺候太子嗎?
明思難得有些後悔,妃嬪對她的刁難還不如這些不痛不癢的規矩令人難受。
夜色漸深,院外傳來動靜,範嬤嬤催促明思起身迎接太子。
結果來的卻是正賢堂的一個小太監:“奴婢見過明承徽,宜和郡主有恙,太子殿下憂心郡主,就不過來了。”
等候半晌的宮人落了空,頓時臉色各異,明思卻沒什麼意外的神色,打發了小太監,回屋就著茶水吃點心。
範嬤嬤不動聲色地打量她,沒瞧出喜怒,便說:“宜和郡主乃李昭訓所生,自幼養在太子妃膝下,殿下極為喜愛。”
“殿下唯一的子嗣,喜愛也是理所應當,”明思點著頭,“嬤嬤,你去睡吧,我這不必伺候。”
範嬤嬤著實看不透這個新主子,只能退了下去。
“姑娘……”銀燭憋了整日的氣,實在替明思覺得委屈,“這才入宮頭一日呢。”
“是啊,這才頭一日,”明思吃完最後一塊點心,終於填飽了肚子,漫不經心地笑笑,“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