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剛過,路邊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京城上空便又籠罩了一層陰雲。
齊謹之每日照常去大理寺當值,其實,隨著新年的臨近,各個衙門的事務都已經告一個段落,只等著年底封印。
主官都沒事做,就更不用說齊謹之這麼一個小小的五品官了。
但他還是按點去衙門點卯,不為別的,就為了能獲得最新的訊息和京中的動態。
“……今日傳來訊息,河北幾個縣城遭遇了雪災,大雪壓塌了房舍,許多百姓無家可歸,地裡的麥苗也因為極寒的氣溫而凍死凍傷,來年的收成不容樂觀啊。”
齊謹之回到家中,看了兩個女兒,緊鎖的雙眉才慢慢鬆開,他仰面躺在西廂房的加厚地毯上,任由兩個女兒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兩隻小包子已經快五個月大了,顧伽羅照顧的非常精心,如今的雙胞胎再也看不出丁點兒早產兒的跡象,一個個白白胖胖,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就招人喜歡。
齊謹之一身家常的細棉長袍,頭髮鬆散開來,他一手枕著腦袋,一手扶著坐在他胸上的大女兒,低聲的跟顧伽羅說著最新時政。
顧伽羅盤膝坐在齊謹之身邊,小女兒福姐兒正安靜的趴在她的懷中,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著她手上的布袋玩偶。
玩偶是一隻造型可愛的鴨子,半尺長短,顧伽羅將它套在右手上,拇指和併攏的四指一張一合,鮮黃的鴨嘴便會張呀張的,看得福姐兒入了神。
“大爺的意思是會有流民?”
小農經濟抵禦自然災害的能力很差。一場天災,就足以毀掉成百上千個家庭。一旦這些百姓過不下去了,他們就只能背井離鄉,去他處討生活。
齊謹之扶著幸姐兒胖嘟嘟的小身子,嘆道:“暫時還沒有收到相應的訊息。但我覺得,不是沒有流民,而是被當地的官員隱瞞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舉朝上下都是喜氣洋洋。聖人覺得自己的治下太平富足,朝臣們更是歌功頌德。
這個時候卻上報自己轄區鬧了災,還產生了大批的流民。這不是上趕著給聖人添堵嘛。
皇帝不高興了,那些官員還有好果子吃?
所以,這種事能瞞就瞞,實在瞞不過了。也要拖到年後。
顧伽羅心情有些沉重,將玩偶遞給身邊的丫鬟。福姐兒也被極有眼力見的乳母抱走了。
另一邊,幸姐兒成功了翻越了‘父親’這座大山,像個凱旋的將軍般,得意的朝前方的玩具堆爬去。
她的乳母和丫鬟們趕忙追上。寸步不離的跟著,唯恐小祖宗有任何意外。
齊謹之翻身起來,與顧伽羅一起又看了會女兒。見她們玩得累了,被乳母抱去睡覺。這才相攜回到西次間。
“蕭十三今天中午過來回稟,說是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他’動手。”
顧伽羅將丫鬟們打發出去,親自給齊謹之斟茶,夫妻兩個對坐在大炕上,一邊烤著火,一邊竊竊私語。
“‘他’有可能要借流民的事發作,唉,不知又有多少無辜百姓被牽連。”
齊謹之的面色依然凝重,隨著時間的臨近,他的精神愈發緊繃。時常半夜裡被驚醒,看到枕畔顧伽羅的恬靜睡顏,他狂跳的心才能平復下來。
“對了,祖父快要離京了吧?”
齊謹之想到另一件讓他揪心的事,神情更加嚴肅。
顧伽羅點點頭,“原本父親想跟祖父一起去,祖父沒同意,推說除夕祭祖的時候需要父親代為主持,硬將父親留了下來。倒是準備把二叔和堂弟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