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伽羅拿出火摺子,將密信點燃,直接丟進了喝了一半的茶碗裡。
信紙化作灰燼,與茶水混做一起,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顧伽羅盤膝坐在羅漢床上,呆呆的看著茶碗裡的汙水,腦子卻已經飛快的轉動起來。
算著時間,齊謹之已經在路上了,約莫天黑前能抵達安南王府。
王府的壽宴卻是在後日,在這之前,齊謹之和一眾賓客應該是安全的。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通知齊謹之,並且想方設法的調集人手去安南增援。
問題來了,她該如何通知齊謹之?
要知道那個奸細就在他身邊,一個弄不好,顧伽羅的密信落到奸細手中,奸細狗急跳牆,齊謹之將會更加危險。
再一個,縣衙的人手不足百人,顧伽羅根本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派出去,人都走了,縣城怎麼辦?
馬家還虎視眈眈呢,而且據齊謹之推測,如果王府壽宴真是一場鴻門宴,王府想在壽宴上逼迫、利誘眾官員附逆,定然還有與之想配套的舉措。
比如,王府脅迫眾官員的同時,還會派兵去圍攻幾個重要的府縣,並且將所有能傳遞訊息、向外逃跑的渠道、交通全部控制起來。
烏撒雖小,卻是通往水西的要道,而水西則是西南三地的重要樞紐,更不用說水西還盤踞著朝廷的大營。
齊謹之曾經進行過推演,假設自己是王府的主人,如果讓他謀反的話,他第一個攻擊的目標就是烏撒和水西。
所以,齊謹之離開前。不但留下了一半的護衛,還將顧伽羅也留了下來。
孟復和周文淵固然能幹,可到底是外人,齊家的護衛和隱藏在市井間的暗探,肯定不會買他們的帳。
顧伽羅就不同了,她與齊謹之一體,隨他同甘共苦。用最近幾個月的表現成功打動了齊家的人。一旦縣城出了事,顧伽羅出來主持大局,齊家明面和暗地的勢力都會幫她。
是以。顧伽羅和護衛們都不能隨便離開,否則烏撒不保。
而齊謹之就算能逃出安南王府,也沒有落腳的地方,失去了烏撒做根據地和依託。他便沒了反擊的實力和可能。
顧伽羅咬著下唇,腦中將這些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還是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
日頭漸漸向西偏移,室內的光線也慢慢昏暗下來。
“大奶奶,時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該用晚飯了?”
紫薇抄手站在廊下。被為難的廚娘反覆請託了好幾次,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低聲說了句。
顧伽羅猛地回過神兒來。抬頭一看天色,這才發現自己竟呆呆的在屋裡坐了一下午。
緊接著。她又發現,長時間不動彈,她的雙腿都木了,剛想抬腿下來,卻身子一歪,險些摔到在羅漢床上。
紫薇慌忙上前扶住,“大奶奶,您沒事吧。”
顧伽羅絲絲抽著冷氣,指著麻木的雙腿,“坐得久了,腿麻了。”
紫薇扶顧伽羅坐好,拖過一隻迎枕塞到她身後,然後幫顧伽羅揉搓著雙腿。
按摩了幾下,顧伽羅感覺到腿部血液的流淌,轉了轉腳踝,道:“好了,已經沒事了,你扶我下來走走,順便讓人擺飯吧。”
紫薇答應一聲,小心的攙著顧伽羅下了炕,在堂屋裡慢慢的踱起了步。
紫薇覷了眼顧伽羅的臉色,試探的問了句:“大奶奶,可是京中又有什麼事情?”
方才她分明聽到劉虎說‘京中急信’,接著顧伽羅便失態的一個人呆坐在屋子裡,怎麼看都像是發生了大事一般。
許是被‘奸細’的訊息刺激得太過,又許是擔心安南王府的‘密探’、‘魅探’會神出鬼沒,顧伽羅這會兒分外的敏感,對自己身邊服侍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懷疑。
不能怪她多疑啊,連齊家的世僕都‘反水’了,她現在所啟用的奴婢,沒有一個是陪她長大的心腹,哪怕是最穩妥的紫薇,與她相處的時間還不足兩年。
換做過去,紫薇問這話,顧伽羅會覺得她是在關心自己,想要幫自己解憂。
可此刻,顧伽羅卻忍不住的懷疑:好好的,紫薇作甚要刺探自己的心事?莫非她也有什麼不妥。
顧伽羅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這麼想,可她就是忍不住。
就在此時,外頭響起細微的腳步聲,顧伽羅鬆了口氣,“誰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