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桌楊煜親自做菜餚,老馬很滿意。他飯後去榨油坊裡看了整個過程,榨油房裡滿屋的香味,總有一種讓人裡面在伺弄大宴席的感覺。
老馬仔細問了花生的產量幾何及種收的細節。楊煜一一作答,老馬聽後,對花生才有了初步的瞭解,對產量也滿意。春耕時,他到過楊煜的地裡,知道那是一片旱地,旱地在當時只適合種一些栗子,產量低到令人髮指,作用不大。現在能種植花生,讓老馬覺得是一件有關民生之事。
老馬問道:“既然花生百日可熟,你那塊地晚造是繼續再種了?”
楊煜搖頭道:“花生對土質的要求比較高,一塊地種了一季花生,想要再種的話,起碼得隔一年。”
老馬“哦”了一聲,又道:“那你那塊地下半年就放空了?”
楊煜道:“空不了,現在又重新耙了一遍,整成一壟壟,種紅薯了,待到十月,紅薯收成,再把地耕一遍,撒上牛羊馬糞,再種上馬鈴薯。”
老馬聽得動容,道:“自萬曆年岑溪一縣令定製了一年兩造之後,一直延續至今,從沒聽過一年三造的,你種的雖是雜糧,卻也能果腹,此事若成,你可知道後果!”
楊煜道:“那馬鈴薯是耐寒之作物,霜打不焉,在我們南邊放在入冬後種正是適時,只是現在一年冷過一年,就怕寒冷太過,凍死了苗。”
馬必燧也不知道老天這些年怎會變得如此冷,皇帝都下了罪己詔了,還是沒有緩解。他嘆氣道:“人不可與天爭,不成也莫要強求,一年兩造也相當不錯了。”
“嗯,姑且試之,不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馬道:“這些花生和馬鈴薯前年間州府袁大人就把種子運來,當時袁大人亦有推廣,只是種植不得其法,成了雞肋,只是別人種不成,你卻大種特種,還一種便成,這事要是告知袁大人,大人怕是要老懷大慰了!”他拿眼看著楊煜,又道:“阿煜,你小子胡謅起來沒個正形,你老實跟我說,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作物的種植之法的?”
楊煜撇撇嘴,心道:“我怎麼知道,我從小就知道,老實說的話,你老兒信不信?”他有些煩躁的道:“要知道怎麼種還不容易,多看多想就是了。”他扶著老馬出了油坊,這裡氣味太濃,又嘈雜,說話得大聲,就像吵架一樣。還是出去找個樹蔭,手捧一壺茶,邊喝邊聊的舒服。
老馬很固執,一定要刨根問底。楊煜只得胡謅亂扯:“小子看過別人種的花生,您老知道他們如何種?他們像撒菜籽一樣的把種子撒在地裡,密密麻麻的,能有花生出來才怪!不過倒是長在地邊的因為有了足夠的生長空間,才有了應有的產量。這還不算,他們還把花生種在多水的泥地裡,要麼溼了太多水,要麼幹了就死硬,這花生也叫落花生,地上硬得像石板,能落得去才怪!”
“但是這些還不足以讓你放心大片的種植,你再胡說多點,說不定,我這老糊塗就信了。”馬必燧聲音有點冷,手掌有點蠢蠢欲動的姿態。
楊煜撓了撓頭,頭皮一陣發麻,眼前這老兒太喜歡打頭了。他只得又道:“花生,紅薯,木薯這幾種,人們剛拿到種子時,像伺候祖宗一樣小心伺候,那知到後來結果卻是令他們大失所望,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於是惱羞成怒,把種子隨處丟棄,那成想,隨處丟棄的種子在來年卻結出項果來,這是他們始料不及的事。所以小子就得出結論,這些作物就要賤種,疏種。”
馬必燧點頭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多看多想!”
楊煜訕笑道:“小子原本也不望靠那些地養活,所以膽大妄為了點。”
馬必燧嘆了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馬必燧又道:“且再看看你種的紅薯產量幾何吧,屆時一同稟告州府。”
楊煜也不想在此事上多糾纏,順口應道:“全憑您老意思!”
不料,馬必燧臉色一板,道:“你用藏春閣那幾位當教書先生是何故?”
楊煜早料有此一問,躬身答道:“達者為師,小子才疏學淺,自認教不了這些農家孩子能熟讀經書,考取功名,小子本意只是讓他們粗略的能寫信算數,掃除文盲罷了。”
“掃除文盲?何地何域?”馬必燧動容道。
楊煜汗道:“您老太看得起小子了,小子說的掃除文盲目前只限於跟小子有交集的人和地方,只要這些地方的人有來幫工的,他們家裡的子女皆可來學堂讀書識字。”
“子女?”馬必燧找到了重點,又問。
“對的,不論男女,只是目前還沒有誰家送女孩子過來上學。”
馬必燧巍顫顫的伸指罵道:“你小子用青樓女子當教書先生已經夠驚世駭俗了,還要讓女子上學?讓男女同處一室?”
“其實本來小子也想請幾個相公當先生的,只是他們舉止與熟讀聖賢書者極不相符,小子也純屬無奈。”
“胡鬧!”馬必燧一拍手怒喝道:“什麼無奈?你要請先生之事可有跟老夫提過?”
楊煜見馬必燧動怒,忙勸道:“您老不必怒氣,剛才我們還說了,要多看多想,不若就此去學堂觀望一番,再另行說道。”
馬必燧早有此意,喝道:“還不帶路?”
楊煜扶老馬起身,二人步向學堂。
一棟七間橫廊的磚瓦房落在半山,竹子做的柵欄在前面圍成一個畝多地的院子,那裡傳出了童子的讀書聲。馬必燧到過此地,只是變化很大,令他有點恍惚。他記得離此地半里處是民團訓練營,只是眼路擴闊了許多,路邊還種了果樹。有荔枝,龍眼,李子,楊梅,黃皮,柿子,柚子等南方的果樹品種。他舉目向遠處望去,發現就算是農忙時也有人在開挖,估計是楊煜又鼓搗什麼。
步入學堂的院子,馬必燧一眼就看見了中間那屋裡兩道穿著粗布衣衫的倩影,那是伶玉和冬梅,這兩個姑娘在備課。他和楊煜走近,兩位驚覺,忙起身見禮。馬必燧擺擺手,他最想了解的是教學狀況,他示意楊煜三人不必相陪,他獨自一個人去課室門邊靜聽。一刻多鐘後,老馬回來,楊煜看他臉色稍霽,估計是先生們的教學還令這老兒滿意。
馬必燧勉勵了伶玉和冬梅幾句,揹著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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