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頡早返中州,稟奏並籌備淨德王前來西王母,日下之主帝俊,孤竹之主葛天亦會齊至,對於帝俊,應龍確乎有點好奇。
晴空萬里,西王母王宮,寬廣的青石坪,柏皇端坐輦乘,偕同餘光時時瞟著應龍、嘴角不自覺噙著笑意的鬱莟和麵色陰沉的三苗,及大羿、帝江,無懷,大主覡、力牧、應龍等,耐心等候。
丹華率金甲衛兩旁列立,偶爾掃嚮應龍監兵,隱隱難以掩飾的嫉恨。
時間不長,天邊,目之所極,現出一個黑點,飛翔而近,疾掠而來,漸漸變大,一隻首尾二十餘丈的木鳶映入眾人視野,越來越清晰,如鵾似鵬,尖喙利爪,栩栩如生,兩翼展開足有數十丈,遮天蔽日,輕輕扇動,風起雲隨,中央高建瓊樓,雕樑畫棟,飛簷翹脊,富麗堂皇。
應龍曾去孤竹,雖不陌生,卻從未見過如此恢弘的木鳶。
監兵咋舌道:“好大的氣象!誰來了?”
“葛天族長!”
正說著,狂風撲面,衣衫獵獵,木鳶從天徐徐而降,大門左右開啟,葛天葛衣麻屨,與巫殿四老踏階而出,眾人紛紛稽首。
無懷上前,柏皇步下輦乘,葛天環顧回禮,然後對柏皇道:“看來我是第一個到的了!”
柏皇笑道:“帝俊也來了!”
眾人仰首,果然,形如彎月,一方巨舟,爍彩鎏金,映日生輝,翱翔九霄,巨舟前方,六道曼妙身影,高近十丈,魚尾人身,胴體赤露,酥胸挺拔,水藍色的長髮垂過腰際,手臂與肋間角鰭相連,透明如玉,數根長長的飄須嫋嫋飛舞,面容妖豔異常,有種不是人間的美麗。
“鮫人?!”應龍暗暗驚愕,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鮫人,居然用來拉車嗎?!那眾金甲衛人人早心猿意馬。
“我咄!”連監兵亦瞠然結舌。
腰肢扭擺,三對鮫人帶著巨舟,飄然落地,纖足輕踏,塵埃不興,巨舟之頂,閃現一男二女,為首者,身高過丈,金髮垂腰,日角龍顏,鷹鼻如鉤,竟是一對金燦燦的眸子,金袍敞袖,佇立浩蕩天地之間,不覺其渺,似能掌控萬物一般。
而隨後二女,幾乎所有人,齊齊呆怔。
仰可閉月落雁,俯能沉魚羞花,皎若明月升岫,灼若蓮出碧波,丹唇皓齒,雲髻峨峨,瑰姿豔逸,芳澤無加,露肌膚之凝脂,曳霧綃之羅裙。行若凌波微步,似將飛而未翔,靜則華容婀娜,似幽蘭而流芳。
以鮫人之絕豔,交相輝映,亦相形見絀,尤其右側懷抱著一隻雪白玉兔的女子,流眄顧盼之間,傾國傾城,讓人望去而無法自拔。
整個青石坪,個個彷彿木雕泥塑,目眩神迷,陵光執明鬱莟從來自負美貌,也不由悄自生慚。
應龍略略恍惚,便即醒神,低聲問大主覡道:”這兩個女子是誰?”
大主覡淡然一笑:“帝俊的妻子,左側的是羲和,右側的是嫦娥!”
應龍頷首,“怪不得帝俊懶理國事呢!”思忖無意中,忽見大羿也凝注著嫦娥,但與他人不同,那眼眸最深處,明明蘊含著宛魂牽夢縈般的無盡濃情。
惟覺眼前一花,帝俊與羲和嫦娥已至巨舟之外。
帝江疾步趨前,大羿恢復如常,緩隨其後。
應龍望著大羿偉岸而難掩一點孤寞的背影,蹙眉沉吟。
“父親!”帝江恭聲道。
帝俊只點了點頭,羲和麵露溫柔,飽含慈愛,嫦娥視線飄越帝江,如不經意般掃過大羿,明眸若水,旋即如初。
帝俊對大羿道:“辛苦了!”說罷朝柏皇葛天走去。
葛天笑道:“經年不見,雄風依舊!”
“不想你也終為俗事纏身!”
“身不由己呀!”葛天未答,柏皇欷歔道。
“你我尚算清閒!不比葛天族長那般勞碌!”說著,目光無視諸人,獨落向大主覡,道,“身處濁世,心仍不沾塵埃,難得!”
大主覡稽首道:“不敢當此譽!”
帝俊微微一笑,回顧道:“淨德王又姍姍來遲了嗎?!”
“倒不算遲!”葛天望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