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觀望臺人滿為患,自西王母身穿黃金甲,大勝孤竹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結局再無任何懸念,而且應該會贏得非常輕鬆,但未想到,沒什麼人看好的中州軍,竟給他們帶來了自競獵開始至今最大的精彩和震撼,西王母雖勝,卻極其艱難,傷亡近千人,中州雖敗猶榮。
每個人心情殊異,但都期待著今日,將會是怎樣的對決!
田獵場,牟夷千人圓盾彎刀在前,力牧千人皆持長斧於後,列方陣出戰,西王母軍依舊楔形擺陣,戰鼓擂響,兩軍同時發動,奔逾烈馬,迎面衝來。
很多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包括西王母軍,他們時刻緊張提防著對方或再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攻擊,結果,毫無花哨,心裡居然還暗自犯賤得稍稍有些失望,顧慮盡消,放足狂奔。
但他們高興太早了,力牧牟夷並沒打算讓他們失望,五十丈,三十丈,十丈,兩軍越來越近,冷森森的刀鋒已清晰可見,西王母挽緊狼牙盾,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兵器,瞋目吶喊,眼看著即將轟然相撞,牟夷前軍忽然左右一分,然後,在萬眾錯愕的目光中,一條條掩藏於陣內的繩索從地上彈躍而起,砂石激揚,拽得筆直,橫空突現。
西王母軍大驚失色,欲駐足揮刀,已經晚了,根本停身不及,牟夷軍閃電般掠近,手腕齊齊猛力一抖,繩索攔在膝前,轟隆隆,如山傾地陷,塵煙瀰漫,西王母軍前赴後繼,一片接著一片,結結實實地重重摔倒,人仰馬翻,力牧後軍直衝而上,凜凜寒光,勾魂奪魄,掄斧剁下。
丹華目瞪口呆,三苗簡直氣暈了,心頭砰砰亂跳,靈海翻滾。
觀望臺,縉雲歡兜帝江無懷遠遠地望著,皆若有所思,兵者,詭道也!
兔起雀落,僅僅幾瞬的時間,力牧殺傷數百,牟夷軍扔了繩索,舞刀自兩翼殺入,衝開一條血路,直奔中央,目標正是那二百巫覡,只要就此解決掉他們,之後的戰鬥無疑將會輕鬆許多。
矛叉四舉,巫覡只經歷了短暫的失神,身若鬼魅,西王母軍趁勢迅速恢復如常,奮戈反攻。
賈齊等諸將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握緊了拳頭,滿臉的惋惜,又慘雜著一絲不甘心的無奈。
應龍注視著鏖戰,那二百巫覡委實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這次似乎又功虧一簣了啊!但他倒沒有什麼沮喪之情,因為對於力牧牟夷,應龍仍然有著信心。
牟夷,若論刀法嫻熟,中州諸將無人能出其右,力牧,自幼放牛羊於濚澤之邊,年少時,二牛怒抵,力牧情急之下,舉臂攥住牛角,生生將二牛雙雙扳倒,恰為偶過風后所見,訝其神力,遂薦於淨德王,從此習兵從軍。
況牟夷所率,為真真正正的鐵騎,力牧所率,為聞名天下的王城甲衛,無一不久礪沙場,驍勇善戰,且穿著並非皮甲,而是沉重的鐵環鎖子鎧,也只有他們,才能徒步披鎧,行動自如,防護雖遠不及黃金甲,但普通擊刺,亦難損傷,此刻,西王母軍雖略佔上風,卻難遽勝,兩軍一時你來我往,殺得天昏地暗。
激鬥正酣,觀望臺,應龍忽一眼覷著,十數巫覡邊戰邊慢慢靠攏力牧牟夷,急忙扭首,看二人似乎已然發覺,竟不在意,若故意等著他們逼近,心頭不禁一沉,“糟了,太託大了!”
心念甫生,但見那十數巫覡驟然加快,自混戰人群,鋒芒如林般的兵戈交擊間,穿掠而過,幾柄矛叉直刺力牧牟夷前胸,雷霆瞬至,力牧早有提防,長斧脫手,兩手倏地探出,已握住最先兩柄矛叉,臂膀霹靂千鈞,將矛叉連同巫覡居然輪飛離地,一聲怒吼,擲了出去,如斷線風箏,一聲駭叫,不敢施法,遠遠地摔落塵埃,力牧接著腳尖一挑,長斧回手,向著另個巫覡當頭劈下。
牟夷舉盾,同時沉腰後仰,腳步前滑,從矛叉底,飄身揮刀旋斬巫覡雙膝,巫覡驚慌後退,彎刀如影隨形,凌厲襲體,猛然上撩,血濺三尺。
但其他巫覡已如風般欺進,團團圍困,十數矛叉矯若遊蛇,伸吐如芯,而附近中州軍俱被死死隔絕,赴援不及。
力牧牟夷果真小覷了巫覡,並且西王母軍能如此默契,顯然絕非臨陣機變,而是早有蓄謀。
兩柄矛叉幾乎同時插入力牧與牟夷的小腹,旁邊將士親眼目睹,目眥欲裂,狀如瘋虎,拼了性命地趕來。
力牧牟夷忍痛猶戰,血透重甲,滴滴答答,浸染戰裙,眼前人影慢慢模糊,天空漸暗,終於支撐不住,仰天摔倒,矛叉狠狠扎落,千鈞一髮,一面面的盾牌擋在二人身上,一個個的將士以命遮護。
監兵執明陵光及共先等諸將霍然而起,按競獵之則,戰鬥未結束之前,不得救治傷者,所有目光齊齊聚集應龍,應龍深深望了眼那片血戰之地,環顧高喝道:“第二場,中州認輸!”
中州敗,傷亡一千三百人,西王母勝,傷亡九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