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烈烈,戰馬嘶鳴,嗞嗞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大半個夜空,如黑壓壓的烏雲般,一眼望不到盡頭,兩軍數萬人馬,遙遙對峙。
榆罔高聲道:“刑天將軍不愧英雄,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突圍,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刑天笑道:“你我現在雖為仇敵,知我者,莫過於你,人生難得有一知己,今夜可否堂而皇之地一決雌雄?!”
“敢不奉命!”說著,榆罔舉起手中的赤靈鞭,刑天一揮巨斧。
同聲喝道,“殺!“
馬蹄騰躍踏落,滾滾如雷,大地震顫著,數萬戰車鐵騎如潮水般從刑天榆罔身後劈浪分開,相隔百餘丈,一掠馳過,面對面席捲而近,鐵矛旌旗擋住了月光,草木偃伏,絕望地抖慄著,箭矢如飛蝗,雨點般密集,撕裂了風,呼嘯破空,戰馬揚頸慘嘶,蹴蹶撲倒,甲士紛紛摔落,旋即被潮水吞沒,踐踏如泥。
擂鼓不息,兩支巨大的洪流吶喊著,狂吼著,衝撞一起,刀舞如雪,槍攢如龍,血花飛濺,在空中觸目驚心地綻放,斗大的頭顱滴溜溜依然目眥欲裂,斷肢殘骸橫飛。
一排一排的人馬不斷倒下,後面鐵騎蜂擁撲上,大地瞬間染紅。
常先方雷一馬當先,盡往人多處殺去,頃刻,臉上鐵甲上,有己方的有敵騎的,崩濺得血漬斑斑……
榆罔刑天各立高阜,身後青赤白黑黃五色犛纛,旋舞揮動,雙方都殺紅了眼,一時難分勝負。
刑天黃旗擺動,刑天后陣陣形忽然一變,數百人腳踏符獸騰空而起,為首一人,白麵黑鬚,手持祭杖,刑天天師軍統領清江。
“還想與我們鬥法嗎?!”執明祭杖一舉,嬌喝道,“大熊小熊!”話音方落,一團巨大的烏雲冉冉升空,威勢如虹,同時“敕”字出口,響徹雲霄。
鋪天蓋地的火球,流星火雨般傾瀉,與尋常修道者之間鬥法迥異,部曲天師軍掐決唸咒整齊劃一,行雲流水,絕不追求單體法術的強大,而是將最簡單最快速的法術演奏出極其壯觀的樂章,發揮最強悍的攻擊。
刑天天師軍人數本來略遜,居然不搶先機,仰頭看著漫天的火紅,忽隨著清江一聲斷喝,“臨!”,齊齊右手腕一翻,已多了一枚令牌,左手戟指同時一點,令牌流光溢轉,倏地一亮。
一隻長百丈,頭頂雲霄的巨獸浮現而出,狐身皓首,雙目如炬,鼻似隆丘,血盆大口彷彿黑魆魆的淵谷,深不見底,一張一合之間,漫天的火光一閃,盡吞入嘴中,映著漆漆夜幕,峰仞般的鋸齒獠牙凌厲森森,巨大的陰影遮天蔽月,覆蓋籠罩,向著榆罔天師軍俯撲而下。
與此同時,所有令牌嘭然破碎。
榆罔天師軍不禁一陣慌亂,為首的大熊小熊嗔目結舌,一時不知所措,執明看得清清楚楚,也是一怔,聚集如此多人的力量召喚靈獸,聞所未聞,但可以肯定,必是藉助某種符器才能做到,此乃天狗,悍猛異常,即使是金丹降請的神將恐怕亦難匹敵,心頭一沉。
拼殺的中州鐵騎目睹天狗,倉促受驚,驟然慌亂,榆罔面沉似水,犛纛擺動,擂鼓更急,常先奮棰縱馬怒喝,方雷並轡,當先馳突,眾將士重穩陣腳,隨後衝殺。
天狗咆哮,執明祭杖方舉,身後,鳳鳴清徹,一道巨大的淡紅光影,扶搖直上,似鳳非鳳,似鵬非鵬,翅膀展開,足有數十丈,周身簇簇火焰環繞,迎向了天狗。
與天狗這般龐然大物相比,僅僅三十餘丈的火鳳頗顯渺小,天狗卻頓止攫搏之勢,如炬犬目凝望火鳳,竟似有所懼憚,火鳳盤旋疾飛,身後舞起一道長長的火焰如龍,宛似星孛而上,金蛇蔽空,烈焰飛騰,將天狗圍在火海之中。
執明一聲叱喝,千餘靈刃耀眼,暴風驟雨般斬落,刑天天師軍劍鋒杖端同時一亮,無數光柱噴薄林立,大多數靈刃皆被擊散,但榆罔天師軍多了近兩百人,攻擊持續不絕,越來越猛烈,數個刑天天師如斷線風箏般從半空摔落。
天狗終被連綿灼燒的火焰激怒,巨嘴張開,狂風大作,漫天烈焰搖曳飄揚,盡卷向火鳳與榆罔天師軍,天師軍猝不及防,退避不及,靈刃一滯,光柱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