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虛劃,一個淡淡的陰陽圖一閃而滅,鐵樺木箱微微一顫,嗖地一聲吸了進去,應龍拎著乾坤袋,瞅著架子上的大小箱盒,想了一會兒,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雖然葛天曾有囑咐,但豈有入寶山空手而歸的道理,想罷,手再抬起,將天字架上的東西一掃而空,然後戀戀不捨地環顧了四周幾眼,狠了狠心,轉身離開……
天璣閣在身後緩緩消失不見,應龍一路稍感不足地走出隨象府,鑽進轀車,一聲唿哨,直奔白塔駛去。
行不多久,突然,駢馬怒嘶,人立而起,車廂一陣劇烈搖晃,應龍早變回原來模樣,探出身,一個女子如瀑烏髮飄垂過臀,淡青色長裙拖曳腳踝,黛眉櫻唇,玉肌仙容,眉眼之間卻似帶著一抹淡淡的哀傷,當街而站。
委隨勒住韁繩,聳了聳肩,懶聲道:“你真不小心呀,在道路上亂跑,讓馬撞到怎麼辦?就算撞不到,嚇到你也不好嘛!”
那女子似無所聞,抬眼看向應龍,聲如空谷幽音,“你是什麼人,敢假扮隨象,偷入天璣閣,拿了什麼東西,給我留下來!”
應龍一驚,臉上不動聲色道:“你胡說什麼,閃開,我們還有急事!”
“你偷入天璣閣,這輛車從外面接應你,而隨象明明猶在九皋殿,不想死的話,隨我回去!”
“你是何人?”
“我名青魃!”
委隨回首,對應龍道:“我不打女人,你來吧!”
“呃!”應龍無語,青魃掠過一絲怒意,也不見行決唸咒,纖手一揮,一股窒息恐怖的熱浪撲面而來,應龍委隨不及遽擋,急向兩旁跳開。
“轟”,車廂四分五裂,碎木橫飛,輪轂直撞出去,砸塌了街邊半圍牆垣,一片尖叫,原本還想湊近看熱鬧的,附近市鋪的,紛紛逃避,轅馬驚嘶,剛剛抬起前蹄,驟然僵化,眼看著矯健的肌肉迅速枯癟,彷彿所有的血液被頃刻抽盡,赤紅色的氤氳中,重重倒地,化作兩具乾屍。
人們更亂了,應龍也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信一個美麗而有著淡淡哀傷的女子,法術會如此怪異,未及站穩,青魃面無表情,手再揮下,手落處,地面瞬間枯黃,剎那蔓延,道道裂縫龜紋般延伸,空氣忽然炙熱,如置熔爐,周遭景物已漸漸虛幻,應龍似踏鼎鑊,不僅呼吸困難,兩腳滾燙難忍,像被烤焦一般。
委隨剛從車上跳下,猛被熱浪掀翻,尚未躍起,通體燒灼,痛呼失聲,緊接著黑煙縷縷,衣衫竟是著了火,他的隔空移物雖然奇妙,法術修為卻很稀鬆平常,既不敢就地滾熄,一時也撲打不滅,狼狽不堪,燥熱之下,頓失方寸,火已燒到了頭髮……
虯根枝椏破土而出,周圍為之一清,燥熱稍退,一根粗長的青藤重重抽在委隨身上,直飛出十餘丈外,骨頭差點摔散,痛得哎呦一聲,應龍倉促回首,瞥了他一眼,委隨恨恨瞪著他,怒吼道:“你就不能輕點?!”
應龍抱歉地一笑,身已騰空,青魃眼神微凜,難道這人能與我一樣?!我怎麼好像曾經聽說過?!閃念間,虯根如龍,已攢刺掄砸而下,無數長藤枝蔓瘋狂席捲,遮天蔽日,手臂粗細的銳枝呼嘯破空。
“這小子,”委隨終於滾滅了身上的火焰,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模樣,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邊嘟囔道,“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卻見青魃佇立不動,雙手合攏,刺耳的尖嘯,枝幹巨大的摩挲聲戛然而止,所有茂葉繁枝陡然變黃枯萎,蓬勃的生機瞬間消逝,咔嚓聲由小變大,宛如雷鳴,一片片地斷裂,碎枝殘葉化作飛雨,漫天飄落。
蕭蕭落木,一道黑影閃電般,飛若翩鴻,臂膀粗逾常人數倍,佈滿青鱗,手如龍爪,銳利如刀,抓向青魃頭頂,青魃剛被滿目的斷枝殘葉遮擋了視線,不曾想應龍如此快疾,甫發覺,爪尖不過離得數尺,勁風撲面,如瀑烏髮亂舞飛揚,龍爪尖甲寒光森森,青魃面容一凝,身如輕煙,閃退丈許。
一道耀眼銀光,自應龍左袖突似流星,直奔青魃咽喉,青魃身形未穩,哪裡能再躲得開,秋水雙眸終於現出了一絲驚慌。
遠遠的,委隨愕然盡含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