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光疲憊地躺在榻上,面容蒼白,兩旁侍女忙著用軟布擦去她臉上的汗水。
淨德王疾步走到榻前,握住她搭在被子外的手,寶月光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看上去極為虛弱,但她的嘴角卻噙著微笑,扭轉頭,眼眸中飽含濃濃愛意地望著身旁那個手舞足蹈、哭聲嘹亮的小東西。
嬰兒剛剛出生,眼睛緊緊閉著,蓮藕般的兩條小腿上下亂蹬著,右手也不停地在空中抓撓著,但他的左臂卻彎曲著貼在胸前,小手牢牢地攥成了一個拳頭……
淨德王心不由一緊,轉過身,所有醫師包括剛才攔駕的那兩個,都沒敢退出去,垂立在榻後,穩了穩神,沉聲問道:“你們看是怎麼回事?”
醫師們面面相覷,為首的一個醫師上前躬身答道:“王上,小王子的左臂經過診斷,沒有任何症狀,手裡確實像攥著什麼東西,但如果強行採取手段,又恐傷了小王子,我們都從未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這麼奇怪的事,所以正在商量該如何醫治……”
淨德王闔目,平靜了一下思緒,三年前大主覡所講的話在腦海中倏閃而過,急吩咐內侍道,“快,去天師院召請大主覡!”然後對眾醫師擺擺手,“你們也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是!”
與此同時,王宮東南天師院,茅屋裡,大主覡面色鄭重地手持祭杖凜然而立,數十個男女天師環列身周,手中持著各樣靈器。
為首兩男兩女,中間一人,身高過丈,挺拔頎偉,長髮披肩,竟是銀白色,無風而動,腳邊放著一面巨大的戰鼓;
左側一女,絕色傾城,偏冷如冰山,火紅色的頭髮垂過腰際,左手緊握著一把偶有光芒流溢的長弓;
右側一女,面色淡然,襯著星藍色的柔發,更顯得瑰姿豔逸,如大主覡般手持一把祭杖;
為首男子倒與常人無異,只是略高一些,玄衣長髮,空手環抱胸前,但渾身不經意間卻散發著一股無形的氣勢。
屋子裡靜靜的,靜得似乎連呼吸聲也停止了……
從宮中傳來嬰兒第一聲啼哭,大主覡就開始等著……雖然他希望什麼也不要發生,“稍頃若有異變,應龍你們率所有天師,除金虹留守,全部隨我禦敵!”
“是!”眾聲齊應。
“為何?”為首四人身後,一男覡輕聲問道,相貌倒也甚為英俊,惟一雙大大的眼睛卻沒有眼白,黑洞洞的,如兩泓深不見底的潭水,暗淡無光。
“沒有為何!”大主覡沉聲道。
“我要去!”男覡聲音不高,堅決道。
“師弟,聽大長老的,你留守!”被喚作應龍的為首男子回身溫聲道。
男覡不答,只緩緩搖了搖頭。
“金虹……”話音未了,大主覡忽地一頓,身形微動,瞬間已到了茅屋外,雙目如電,王城西南,如三年前一般,升騰起了一片淡薄詭異的黑霧……
王城西門外,驛舍,來自西王母與中州各地邑府做買賣的行商們,原本是聽說小王子將誕的訊息,紛紛聚集王城看熱鬧,結果萬萬沒想到,被生生隔絕城外。
一個行商,抱著一捆草料,隱隱聽著城內的喧譁,嘴裡不禁咕咕噥噥地抱怨著,走向他的騾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