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從被褥裡伸出光潔的長腿,從床下勾起睡衣,躲在被子中套在身上,連內衣都來不及穿,就爬起來,趕緊端了一把椅子,讓潘景君坐下。
“媽,您消消氣,這事我來說他!”
潘景君氣呼呼的站著,沒有理會夏語冰。
夏語冰拉開窗簾,在衣架上拿來衣服,扔到床上:“快點,穿衣服起來,媽來了你還睡!”
本來潘景君對這個狐媚子不是很滿意,還沒上門,兩人就住在一起,這讓那個年代過來的潘景君接受不了。可是,這兩聲媽叫的,讓潘景君一下子心裡暖融融的。
“我不是說你,那個死鬼死了,過兩天一把火燒了,一把灰埋了,他啥也不知道!你也不是做給那個死鬼老子看的,是做給你媽看的,做給你兄弟們看的,做給場面上的人看的!你也是場面上混的人,你也不想想,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你爸。那個死鬼老子打你罵你,現在還有誰記得?可是,如果他的葬禮你不在場,大家都看在眼裡呢,所有的人都會戳你的脊樑骨,唾沫星子都會淹死你,這社會你還混不混了?”
楊千帆本來還在跟潘景君賭氣,可夏語冰的這番話他聽進去了,於是開始穿衣服:“說好了啊,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也知道的,我的那些門店都給貼了封條,生意沒法子做了,日子也沒法過了,我沒有錢給你啊!”
潘景君急眼了:“那怎麼辦?那個死鬼成天不是煙就是酒的,都塞了他那張嘴,家裡哪裡還有錢落地?他死了,上面會算下來一筆安葬費的,你先墊上,放心,媽不要你花錢的!”
楊千帆從皮夾子裡掏出一疊錢,想了想,又塞回去一些,然後遞給潘景君:“緊著這些用吧!”
夏語冰劈手奪過錢夾子,將裡面的錢都拿出來,塞到潘景君手中,說:“媽,別捨不得,該花的就花,沒有您就吱聲,我們來想辦法!”
楊千帆馬上翻臉了:“夏語冰,你幹什麼!老子的錢也不是大水打來的,敷衍過去得了!花在這死鬼頭上,多花一分錢我都心疼!”
夏語冰在楊千帆肩頭拍了一巴掌:“你糊塗呀!這事不僅不能簡辦,而且還要大操大辦!”
楊千帆一臉的懵逼:“為啥?為啥要給這死鬼臉上貼金?”
“這哪裡是給死鬼臉上貼金?這是給你自己長臉!你也不想想,這段時間走背字,現在,你是急需一件事情來撐起場子!風風光光把喪事辦了,讓安惠地界上,看見你這顆大樹還沒有倒下。而且,辦喪事也不僅僅是花錢啊,還可以借這件事情撈一票呀!”
楊千帆一拍後腦勺,說:“對呀,媽的,我怎麼沒想到呢?這樣,我先過去看看,你安排黃元進、杜威他們給我撒帖子去!”
於是,仙女巷、玉石街、學堂路這一帶的所有的門店都收到了報喪的帖子;雲錦廠宿舍樓,也是幾乎每家每戶收到了帖子。
看著一個個來敲門的凶神惡煞的漢子,只好抖抖地接下了帖子,關了門商量去了。
也有膽大的問:“我們該送多大的份子呀?”
送信的小弟說:“我們帆哥看重的是你這份情意,哪裡在乎你多少?再說了,多少都是一個意思,你不要搞得大家都沒有意思就成!”
楊千帆找方正諒,把雲錦廠小禮堂借來,佈置成靈堂,把他的紅袖舞廳的音響裝置拆卸下來,搬過來安裝好,哀樂聲響起來,靈棚也紮起來了,前來悼念的人,也陸續來了。
今天是星期一,上午照例是廠裡的行政例會。
會議的地點依然是車間辦公室。今天的會議討論的問題有些特別,是討論年關獎金的分配方案。
開會前,古朗首先提出,潘景君的丈夫去世,廠裡按照怎樣標準去悼念的問題。
顧盼問方大招:“原來雲錦廠是怎麼一個規定?”